第70章(2 / 2)

闻和卿气结,转眼看着边上某个睡觉还不忘嘬手指的巨婴,瞬间气打不出一处来,一脚照着他的屁股就直接踢了上去:“给爷醒醒!你还有脸睡觉?”

还在沉浸在梦中的任柯不设防,惊醒的那瞬间眼看着额头就要直接磕在梆硬的地板上,刹那间唯一的反应就是根本做不出反应,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另外两人也缓缓转醒。

刚睡醒的简昕还有些懵,一脸空白地看着正四肢趴地的任柯:“?”

闻和卿早已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都是你神神叨叨地扒着我不放,非要躺中间让我们陪着你睡觉,害得我差点被一脚进门的皇帝踩死,还被他恐吓!还让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把我的水盆抢走了!可恶啊!”

待他吼完,室内陡然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钱文静突然木下了脸,朝着他道:“你说刚刚走进来了谁?”

“皇帝啊。”

“谁?”

“怎么你们睡一觉直接耳朵还睡不能用了?”闻和卿被问得有些茫然:“我说那个皇帝啊!”

“……”

钱文静自认为她已经仁至义尽,毕竟她的眼角都快要抽劈叉了。

简昕也爱莫能助了,委婉提醒:“她的意思是想让你擡个头,看看屋里有没有多出来什么。”

闻和卿倏忽一噎,双眼难以置信地渐渐瞪大:“……不会还没走吧?”

不等两人肯定的回复,坐在床前的男人首先开了口:

“怎么了?哪个皇帝?怎么爱卿一觉起来连怎么称呼朕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声音低沉地简直比淬了毒的剑还冷,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砸得他只想当场重新睡回去。

闻和卿僵硬地转过头望向两人,本充斥了怒火的双眸转眼间便被浇灭,无助地快要哭出声来。却见面前二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一人看天一人看地,就是不看他。

“爱卿怎么突然哑巴了?”

季柕不耐的声音再度传来,字里行间已然夹杂了几分难掩的愤懑。

闻和卿硬着头皮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双膝轻轻跪地,头低得不能再低了,面上的谄笑比鬼都僵硬:“……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午休憩得可好?”

“朕休息得可不要太好。”

“是嘛。”闻和卿干笑着:“那臣就放心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简昕和钱文静已经没眼看了,收拾了地上摊着的东西就要站起来。

另一侧的任柯还捂着头蹲在地上,想到屋里一觉起来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得恨不得直接钻地里去。

“不用你们收拾。”季柕出声阻止了简昕二人的动作,随即狠狠剜了一眼脚边瑟瑟发抖的闻和卿:“你去收拾!”

“好的好的。”闻和卿应之不及,都不用人再催促,忙不叠跑了过来,一把拽过两人手上的被角。

被铺掀转的声音在封闭的屋内显得响亮不已,四人份的地铺到底收拾起来还是有些麻烦。

季柕轻咳一声:“还有地上那个,一起。”

这两个一看便是先前没怎么做过家务活的,叠出来的被子可谓是七扭八歪,捧住这一边掉了另一边,被芯也能被他们团成一个球。

两人堪堪将尴尬不已的被铺都收拾好硬塞进了衣橱,鬓边渗下的汗都来不及擦,一脸乖巧地候在床边,等待下一步施令。

季柕都没眼看他们刚刚整理了个什么东西:“罢了。”

方才借此睡了一觉,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早上还留着一堆的事情没去处理,现下也没空陪着这群人浪费时间。

他站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摆:“这几日知府门口会开始布粥,你们若是得闲了便去帮个忙,有问题便先去问赵正德,朕有要务缠身。”

几人听罢,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等这一口气吐完,便只见刚走到门口处的季柕猛然回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闻和卿。

“你,跟朕过来。”

!!

身后三人以悲壮的注目礼目送两人的离开,房门关上的那一刹仿若看到了遗落在半空中晶莹的泪滴。

任柯后知后觉地抚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我们下午睡觉的时候没锁门吗?”

钱文静耐心科普:“这个时代锁着门睡觉更会出大事了。”

“那闻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一脸惊恐,双手“啪”一声就捧住了自己的脸:“那我这几天晚上睡觉害怕了怎么办?我一个人躺房间里会疯的!”

简昕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至少你还有那个能给你带来极盛的阳气和安全感的袁五袁大哥。”

任柯瞬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会疯得更快。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感觉那背后飘着好多的小人……”

“没事的,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钱文静不准备继续逗他,同简昕对视一眼,道:“随行的队伍里他也只带了一个能看病的。”

简昕赞同地点头,伸了一个懒腰,拍拍衣袖,也向着门外走去:“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去知府外边瞧瞧。”

城里的人饿成这样,知府门口应当会忙得不行。那人带来的几个大老爷们又三大五粗的,又常年弄武不弄文,办事可能会缺些细致。

三人在开了火的后厨简单弄了些吃的,匆匆洗了碗,便直接去了门口。

暂留在城外的队伍已经都入了城,其中还有任柯随行带来的那一队人,除去被另外安排至其他地方了的,剩下的人此时都挤在了外边。

门外的百姓早已将这一方小居围得水泄不通,摆在外的大锅足足又三大只,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见尽头。

每锅粥看着多,不稍片刻就能见了底。府中的厨房加着大火快熬,无奈米多水少,烧的实在是赶不上要的。

简昕将锅勺从已然精疲力尽的侍卫手中接过:“你先去歇息,这边我先帮忙顶着。”

那侍卫一见识简昕,立即便想摆手拒绝,伸手将锅勺重新拿回来。不料她的态度十分坚决,疲软的手根本撼动不了简昕手中的锅勺半分。

一直站在门口察视的赵正德见状忙走上前,挥了挥手将人打发进去:“娘娘让你去休息,便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杂家在。”

“方才杂家见着闻太医好似在侧房里问诊,你也过去瞧瞧,在这儿做了一下午,别把自己做伤了。”

那侍卫无法,只得朝二人行了一礼,转身进了屋子。

赵正德立在简昕边上,指着那把洞槽不深不浅的锅勺道:“娘娘,着把勺子是已经特意叫人敲深了的,每人一勺,老弱妇孺病残者可多半勺,其余的便不能多舀了。咱带来的粮食有限,且现下每日还有不少流民进城,还得撑足三日才行。”

简昕应声:“知晓了,公公您继续去忙罢。”

“那边辛苦娘娘了,奴才便站在边上,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奴才一声便好。”

……

现下正值饭点,人流又急又凶,为保安全,两侧都站了不少披肩带甲的侍卫。

不得不说,这一勺一勺下来确实是有些费劲的,锅深柄长,没一会儿便感觉右肩隐隐酸痛了起来。

怪不得另外两锅都是身高体壮的侍卫,偏生她要不知轻重地来逞强。

正想着,面前递来一张蒙满了灰的褐色油纸,纸边还布满了细小的裂痕,掌心下凹握着,极力捏成一个空碗的形状。

简昕擡了头,便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庞,是昨日进城时见到的那对母子。

她舀了满满一勺悬在半空,没有直接倒下去:“有带碗吗?粥会很烫手。”

妇人摇摇头,没有多言,只是将手又往前送了几分:“没有碗,多谢姑娘,直接舀在里头就行了。”

简昕盯着面前的那张油纸看了几秒,而后侧过身唤来正在另一侧帮忙打包生米的任柯,将手里的锅勺递了过去:“这边你来帮下忙,你力气大,动作快一些,先帮后边的人把粥舀上,我去后厨取个空碗来。”

言罢,她重新回过身看着那对母子,招呼着二人先站来大门一侧,自己则是小跑着进了屋。

不过片刻,娇小的身影便连同怀中摞了一叠的碗又出现在了门外。

她将空碗放在板桌空余的角落,而后取了最上面的两只,让任柯往一碗里舀了一勺,另一碗舀了一勺半。

那妇人见简昕端着两只碗烫得龇牙咧嘴地走来,慌忙将怀中的婴儿抱在一边,空了一只手出来接过。

“没事没事,这里有块台阶,您正好凑合着先在这坐坐,我再进去给您找把空凳当桌子。”简昕将两只碗搁在了一侧的地上,说着就要继续往里奔。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姑娘了!”妇人忙不叠伸手拦住简昕:“姑娘借民妇这块地,又给了两只碗,已经不知该何以回报,实在是太感谢姑娘了。”

简昕只得止了步子,立在一侧。见面前的妇人来不及多言,赶忙将一碗粥吹凉,准备送到孩子的嘴里。

“诶等等!我忘了我刚顺便拿了勺子的。”简昕一看那还在冒着热气的碗,心脏吓得差点骤停一瞬。

她出来得有些匆忙,那根勺子没地方放,便直接塞进了衣袖里,方才一时着急就给忘了这件事。

“您也喝着吧,孩子东西吃得慢,我先帮您喂一会儿。”简昕在一侧扫了个干净的位置便直接同她并排坐了下来,伸手先从妇人的怀里将孩子抱到自己的臂弯里,而后才从她手中接过那碗粥。

她用勺子撇了一点最上层已经有些凝了的,又汲了些稀汤,轻轻吹了几口,便朝怀中孩子的嘴边送去。

那妇人神色焦急地探过头来,见孩子的小嘴在轻轻咂动,这才将蹙起的眉眼一松,把地上另一只盛满了的粥捧到手中。

“没事的,您慢慢吃就行,帮您多喂一会儿。”简昕看着妇人狼吞虎咽的动作,忍不住皱眉。

这锅还是刚送出来不久的,再怎么饿也不能吃地这样快。

“唔。”妇人嘴里含着烫粥,一时咽不下去,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乖乖听了简昕的话,改为小口小口地喝。

眼看着又没了好几锅,街上排着的长队才渐渐少了一些。

此时暮色渐沉,空气也不似晨日里那般燥热了。

那妇人的双眼不曾一瞬离开过身侧的二人,多日没进食,简昕不敢一下子喂太多,便先将碗放在一侧歇歇。

“姑娘应当是家中有弟弟妹妹罢。”抱娃娃的姿势比他家男人还要熟练,看样子也很会照顾这般点大的小孩。

只是后半句话不敢说出来,毕竟不知晓面前这位好心的姑娘有婚配否,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对的,家中经常会来亲戚的小孩。”

那得是没穿越前的事情了。他们家族谱系十分庞大,逢年过节不说,平日里时不时就会有亲戚带着自家孩子来她们家。特别是因为她自小成绩就好,后来还考上了Z大,来家里的小孩就比之前更多了。

偏生几个家长见面了就只会凑一起聊各种八卦,留着小孩全都托给了她一人照顾,一来二去个几年,八岁以下她都能轻松应对。

那妇人喝下最后一口粥,从简昕怀里缓缓将孩子抱了回来,掂在怀中仔细打量,看着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睡去的睡颜,嘴角泌出的笑容许是自己应当都没察觉到。

她晃动着身子,安抚地拍着孩子的背,轻声对着简昕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自打山洪将民妇的屋子冲垮,男人也死了后,便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可怜孩子也跟着他的母亲受苦了。”

“自洪水后,城里的这些官一点粮食都没有发吗?”简昕抱着双膝打听。

“发自然是发了的,但总归只是做做样子。最好的米几乎都直接运到了那些个富贵人家的门口,留给我们小老百姓的都是掺了沙的,每个人分到的更是少之又少。”

“当初洪水来时冲走了一批人,山上饿狼入村时又调走了几个人,活活饿死的更是不在少数。其实能活到现在,民妇算是幸运的了。”

洪水冲走的和饿狼叼走的,远远不及那些直接饿死于家中的。所以那些个拿着救命粮贪享的恶徒,怎么不算是死有余僇。

“那您今后可有打算?”寡妇带着一个年岁如此小的孩子,怕是熬过了今天,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民妇已经当这条命是老天送来的了,只想着起码能看着孩子再长大一些。”妇人将自己粗粝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孩子肉嘟嘟的小脸,满足地轻笑一声,这才又看向简昕:“姑娘先去忙就行,民妇再坐一会儿,等孩子醒了再喂点,便走了。”

简昕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您明日便直接到这个位置来,您带着孩子不方便,我会让人把舀好的粥放过来的。”

说罢,转头遥遥望了过去,见钱文静端坐的背影隐匿在忙碌的众人之间,便也走上前一头扎了进去。

众人身后,赵正德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了一夜。直到夜雾完全降临,屋内都点起了油灯,板桌前最后一人端着碗走了,忙了一天的人才终于得闲。

一院之隔。

书房内,季柕的桌前直接点上了三盏灯。

不似他那间舒适宽敞的御书房,这里桌椅逼仄不说,灯光还暗得可怜,一待便知是从不熬夜批公务之人的书房。

从各家大户里搜出来的传信纸条,字迹都小得可怜不说,有几张还十分有特色。

写得丑还带连笔。

这叠纸山看了一晚上都没看下去多少!

都不知道这几人当年考举的主司究竟是放了多少的水!

季柕正郁结着一股火气在胸口,眯着眼费劲想看清手上这张纸写了什么,书房的门陡然被一阵有规律的节奏敲响。

“进。”

赵正德推了门进来,停至桌前:“禀皇上,前门布粥已经都完了。”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赵正德没动,看着季柕一副颇为头疼的模样,已经含在嘴边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不说。

季柕见面前的人一直没动,视线不舍地从两手间移开,看向正一脸扭扭捏捏的人:“还有事?”

“就是这个,皇上吧,奴才感觉皇后她……”

他挑眉:“她又怎么了?终于趁朕不注意要造反了?”

“……那倒没有。”

男人重新低下头:“没有便不是什么大事,留着朕晚些有空了再说。”

看着面前的人满不在意的模样,赵正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是他多嘴了,皇上本来就不待见娘娘,又怎会抽空听这些呢。

他摇摇头遗憾地转身,正要走出门,小碎步才碎了一半,便听到季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先好好记着方才要跟朕说的皇后的事情,怕记不得了就一会回去写纸上,届时等朕空了再同朕说。”

“朕不是不听,只是现在有些忙,朕晚点再听。”

顿了顿,不放心地又强调一遍:“一定要记住别忘了同朕说啊。”

赵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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