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之人忙屈身行礼。
“传唤刑狱司令周良才。”
留下这一句,两扇门再次猛地被关上,轰然阵响炸得门外之人不禁猛地闭了闭眼。
余音仿佛还在耳畔盘旋,面前早已没了人影,空气寂静,仿佛刚才一瞬都是错觉。
皇上这病才方好,怎得火气就如此之大……
*
入了夜,主街上行路人影不见少,各家酒楼菜馆、歌舞瓦肆正处旺时。路边照明的灯笼高挂,照得较白日还要明亮不少。
熙攘的人群将整条街围得水泄不通,不时便见路边拢起一群在观看杂技小演的,热闹非凡。
陡然间,街道的尽头传来高喊,马蹄踏地和车轮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
“让让!都让开!”
坐在前头的车夫极力控制着缰绳,一边将挡在路前的人都呵斥至两边。
行路之人皆慌忙避让,侧目观望,对着驶去的车尾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闹街纵马,何人如此嚣张?”
“嘘!不曾看见那顶篷上写着的字?那可是大官!”
“凭着这一身,当真是神气极了,啧啧。”
“莫管莫管,可不是我等小老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
换哨声响起。
待周家的马车飞驰至宫门口时,夜幕已全然降下。
彼时的季柕坐于桌后,面前是渝城传来的密报,负责收送信件的暗卫正单膝跪于一侧等候施令。
“城内那行人都找人盯好了吗?”
暗卫:“回陛下的话,下午沿昭明街一路而下,但不曾进过铺子。夜里去了醉花阴,直至属下回来禀告时还未出来,期间回过一次暂居的客栈。”
季柕的坐姿不变,目光游走在桌前的纸叶上。
留在渝城的那三人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几日,已经将杜和裕同所牵及之人审了个七七八八。
送来的密报足有十页之长,今日又得难眠。
门外传来轻叩声:“禀皇上,刑狱司令大人到了。”
闻言,季柕轻轻盖上面前的信件,转而打开积在一侧的折子。
“你将那些人去过的地方都记下,随后带人过去一趟,莫要被人发现了。”他揉了揉眉心,“退下吧。”
黑影拂掠,瞬间便没了踪迹。
又过几秒,季柕扬声朝门外道:
“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屋外之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一身红袍纹鹤的官服在夜里显得格外扎眼,面上堆着谄笑,笑意由不及眼底。
“微臣参见皇上!”他停至桌前躬身行礼,一手自宽大的袖摆中掏出一方木盒,呈上来,“臣闻皇上养病多日,如今才方得好转,正巧家中夫人有幸得到了一株品类上等的人参,特此敬供于上,还请皇上笑纳。”
季柕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不曾半分转移,只觉那一张欺上罔下的笑脸当真是虚假得不忍再看。
“东西就免了,你可知朕今日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周良才顿了顿,将双手收回:“回皇上的话,下官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一室静默,两人身形未动,仿佛在暗下较量。
只是站着的人到底心虚,不承多久便渐渐弱了气势。
季柕背靠座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朕还以为你有多神通广大,怎么江淮一带的消息现在还没传到刑狱司令的耳朵里?”
‘江淮’二字一出,面前之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若不是他坐着,怕是根本发现不了这隐匿在面下的微动的神情。
“皇上言笑了,这与微臣有何关系?这江淮刚闹灾荒不久,如今南下的救灾军也是刚到,也不知现下的情况如何,实是令人担忧啊。”
到底是陪着先皇打过江山的旧人,这点事在他眼中恐怕连小风小浪都算不上。
“你是很有胆识,但挑手底下人的眼光不行,连你十分之一都未曾学到。”季柕将压在桌边的一叠罪状抽了出来,‘啪’一声扔在了周良才的脸上。
厚厚的宣纸滑落在地,凌乱的纸页飘飞,在他的面前展露无疑。
正是杜和裕亲手写的那份。
“天色已晚,朕不想跟你多费口舌,这几张东西是让你能死得明白些。”季柕沉下声,冷眼看着他。
“自己走去天牢,还是朕请人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