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总督府,坐在主位的杨鹤,满脸暮气,两眼无神。
他头发已然花白,时不时咳嗽两声,看上去比两个月前要苍老了许多。
屋内众官诸将,人人垂目,空气凝滞如铅,连呼吸都压抑得不敢稍重。
短短两个月时间,自延绥中路到宁夏数卫之地,边堡相继被庆贼大军攻破。
整条防线,守边将士或降或逃,溃不成军,两镇边防已然名存实亡。
沉默持续了半个时辰,杨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诸位同僚,今局势糜烂至此,皆本官主张招抚之过……然,当如何汇报朝廷,还需拿个章程出来!”
堂下众人闻言,都是抬起头来,然后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应。
良久,陕西巡抚刘广生开口:“杨督臣,若如实上报朝廷,恐即刻问罪陕西上下官员,我等想要弥补过错,也将再无机会!”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他们也是这个心思。
这要如实汇报上去,陕西官场必然天翻地覆,无人可以幸免。
轻则罢官去职,重则下狱问斩,诛家灭族。
他们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位,岂肯因一纸奏报而尽数断送?
陕西参政林延禄,也开口说道:“杨督臣,不如先简单汇报,遮掩一二,待我等挽回颓势,再分多次奏报圣上,罪责自可轻些!”
若官位都保不住,那他们就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要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与其如此,不如暂且隐瞒军情,调集残部收拢溃兵,重铸延绥、宁夏两镇防线,伺机剿灭庆贼以掩过失。
这也是为陕西上下同僚考虑!
众人再度点头,只要他们能够找补回来,便可将功折罪。
纵然不能功过相抵,也不至于到下狱问斩、诛家灭族的地步。
杨鹤闭目良久,随即开口:“话虽如此,但能瞒住一时,如何瞒的长久?贼势如此,我等如何找补?若隐瞒事发,我等岂不是罪加一等?”
陕西巡按御史李应期起身说道:“杨督臣不必灰心!我等先将各堡收拾妥当,募兵填补,重构防线,以免蒙古人趁机寇边,导致局势更加败坏!”
杨鹤皱着眉头:“庆贼所部还占着宁夏诸多边堡,如何重构防线?”
陕西参政林延禄接了话:“杨督臣,不是庆贼占着宁夏诸堡,而是被杨督臣和诸位将军率领大军将庆贼围困于宁夏黄河以北,杨督臣正在想办法招抚贼寇!”
闻言,杨鹤眉头一皱,随即反应过来,这林延禄是在提醒他这样向朝廷奏报。
细想一下,杨鹤觉得这个说法不错,即便今后不能剿灭庆贼所部,但只要将庆贼困在宁夏黄河以北,那他们的说法就不会露馅。
想到这里,杨鹤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募兵填补防线,所需钱粮缺口巨大,从何找补?”
林延禄再度出主意:“杨督臣带兵剿贼,为的就是保护那些地主士绅,让他们出钱出粮填补钱粮缺口,理所应当!”
“就怕某些人在朝中有门路!”杨鹤说出自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