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些日子精心伺候的酒曲没有辜负顾青。
眼下陶坛内的酒曲和高粱已发酵二十余日,外头的酒曲少的翻晒了半月,最多的一批也翻晒了三十余日。
酒曲究竟翻晒多久,才能让香味足够稳定,经得起一曲多投,又能耐放,眼下还没有定论。不过这几日还在翻晒的酒曲,风味几乎没有变化,还有些过于干燥了。
他思忖一二,只留了少量酒曲继续翻晒,其余的全都妥善保存起来。
此来是想看看,翻晒酒曲时日的上限在何处。
安置好酒曲,他去正在发酵的陶坛边上巡视。顾青俯身,眼见隐约散发的风味越来越醇厚,他心中暗忖,看来路子是对的。
激动之余,他本想直接写信给远在泸州的伍景辉,转念又想,眼下还没有确凿的酒方,还是等至少一曲三投后,再传信过去。
只要寻摸到大致的路子,证明此法可行,今后便可调动尚酝局诸人,用更为精细的分类法子,逐一试过。
诸如不同季节,制曲多久,翻晒酒曲多久,发酵几次,投曲几次,各自时日,等等等等无一不是十分精妙之事。
想到此处,前些日子所谓的旧案真相,还有同景湛之间的微妙关系带来的困苦之情,消弭大半。
顾青看着眼前的陶坛,面色柔和,好似看着天下至宝,又好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人心难测,但酒液永远不会辜负醉心酿艺之人。
两日后,离献酒之日只余两日。为了搭配下酒菜,还有选定合适的酒具,兴许还需勾调一二,顾青命人将一只陶坛内的酒糟取出,先取酒液。
另一只陶坛则发酵满三十日后,再做比对。
被选中的酒工摩拳擦掌,还是第一次从如此特殊的酒糟中取酒。
几人小心取下陶坛上的青石,拆开封坛的绳索和油纸,一股沉稳厚重的醇香扑鼻而来。
“顾奉御,真有您的,这香气初闻同先前的差不多,但明显后味里的酱香风味要持久些,不是只有那几息了。”一名酒工兴奋道。
顾青亦面露兴奋之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帮把手将酒糟移去漏斗形的竹篓中,赶紧取酒液。
顾青同酒工一起,静待酒液流下。对余下的酒糟亦是小心看顾;另一旁命人蒸了新的高粱,取了先前堆放保存的曲饼研碎,待熟高粱凉到温热,再将酒糟,熟高粱和酒曲粉末拌好,继续封存。
这头酒液取得差不多,顾青按捺住心头激越之情,用试酒勺小心取了半勺,闻气,观色,再小啜半口,细细品味。
眼见他眯起眼,周遭酒工甚是好奇:“顾奉御,如何?”
“此酒无论是香气还是味道,不仅能同先前费心勾调的酒媲美一二,便是同有犀角杯增益的酒液,也能比上一比。你们看,它自带酱香风味,后味亦隐约有醇厚余味。只是……”顾青迟疑片刻,“只是这酱香风味的层次还不够丰富,余味也是,加之酒还不够烈。想来多投曲几次,会大有进益。”
无论如何,那都是之后的事,至少眼下献酒,能对官家交差了。
顾青还欲多言,门外有杂役来请,说是探事司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