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以为,尚酝局司酿酒之责,乃是本分,儿臣绝不敢置喙。只是此事涉及多年前的旧案物证,又涉及他国贡品,比平日献酒,敏感了些。加之……父皇轻易就改变旨意,恐被那些言官,抓住把柄。”太子仍旧不肯退让,只是言辞,稍微缓和了些。
“把柄?朕改变什么旨意?你是说要不要顾奉御继续总领此事?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日日揪着不放,你身为储君,没有旁的差事要办?”官家气不打一处来,面上憋得通红。
“父皇,谁总领此事,确是小事,您心中自有定论,若不是有人进了谗言,父皇断不会如此反复。”太子睨了曹永禄一眼,甚是不屑。
曹永禄心中冷哼一声,谗言?那你也要有本事来讲给官家听才是。
曹永禄本以为官家会发火,没想到官家竟是安静了下来。
良久,官家缓缓开口:“连你也认为,朕是听信了谗言?”
“父皇,如此小事,本不值得您花费如此多心思。”太子心中愤慨,见曹永禄虎视眈眈,心中涌起一股无名邪火。
可他也知道,若一直如此,当真激怒官家,也达不到目的。
看来官家属实吃软不吃硬。
霎时间,书房内静得出奇。不知过了多久,官家略带疲意的声音传来:“罢了。既然犀角杯已毁,传令下去,尚酝局献酒也不急于这一时,索性按他们平日的安排来。两日后的献酒暂缓。至于那个什么……游辉,你们看着办,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太子,无论如何,还是你治下不严,罚俸一月,禁足时日,好好想想,如何管好东宫那群属官。”官家摆了摆手,“朕乏了,谁都不要多言。你们都退下。”
太子还欲多言,秦宏背对着官家,拼命给他使眼色,太子眉头轻蹙,旋即平展开来,他打量了曹永禄一眼,行礼告退。
曹永禄心中暗忖几息,亦退了下去。
秦宏轻轻摆手,门边候着的侍女会意,片刻后,端了绿豆汤来。
“陛下,膳房熬好不久,放了些许磨成渣的碎冰,最是解渴祛乏。”秦宏小心翼翼道。
官家不住把着腕上佛珠,看了他几眼,面无表情:“放下吧。难为下头一片心思。”
见官家并未迁怒自己,秦宏这才舒了口气。
御前的消息传到各处,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青反倒松了口气。犀角杯一事已成定局,物证已毁,旧案只得耐着性子查。虽有酒可献,毕竟不成气候,眼下时日宽松,他有信心,待至少一曲三投后,定能让官家赞不绝口。
届时宫内的酱香酒,许能同酿了多年的清香风味的黄酒媲美,甚至能出其右。
沈怀瑾听了消息,面上瞧不出什么,心中却是警铃大作。此事看来,曹永禄在官家跟前的恩赏丝毫不减,甚至连太子一时半会也耐他不得。
不过……此事暗藏玄机,官家是为了那口酒,才如此执拗。只要官家还好这口酒,无论曹永禄和东宫要做什么,自己都不会被冷落。
眼下顾青那新法子,有了起色,尚酝局有什么好愁?
只是只靠那法子,怎么看都有些说不准,万一失败,扫了官家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