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红袖阁。都是遭遇了厄运的女子,红袖阁的人能面带微笑,或许也能开解这些同病相连的姐妹。
成与不成的,先做了再说。
周麒没问她要将红袖阁的人送到凉州去做什么,反而是认真道:“朕的都是明月的,朕的人也是明月的人,明月何必这么见外?让顾昱带人去办就好了,大理寺能人不少。”
“明月似乎很想自己培养得用的人手?”周麒意有所指,“不管是谁的人,能把差事办好就成了。明月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寻思这些反而牵扯了精力。”
“而且,人心易变,你自己一步步花费了时间和心血培养起来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受了诱惑,移了性情。”周麒道,“被自己的心腹背叛,更是意难平。明月既然站在了最高的位置上,这满天下的人才,随意选用就是了,不必在意其中的一小撮。”
赵明月拱手,“受教了。”
这就是所谓的孤家寡人吧!
眼前豁然开朗,狗皇帝就是最好用的人手啊!
她觉得难办的事儿,直接交给狗皇帝不就好了?
不问“前尘往事”的话,狗皇帝还真是一个挺好的同事。
调理司很快就出现在了京城百姓面前。因为刑部刘尚书之前说过,他也能伸把手,吏部直接把调理司放在了刑部名下。
不用说,这事又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
调理司衙门建立的第一天,就有苦主上门。
礼部侍郎的三儿子强占了一个小丫头,又不给名分,小丫头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调理司判了这小丫头是因礼部侍郎的三儿子而死,罚银二百两,其中二十两给了小丫头的爹娘,其余的上交国库。
刑部再一细查,这一家子腌臜事儿还不少,各种罪名叠加,又罚银五百两。礼部侍郎因治家不严,降职为主事。
一夜之间,调理司门庭若市,大大小小的官儿纷纷自查。
百姓们懵了,瓜太多,不知道该吃哪家的了!
张家的正室夫人是个狠角色,害了好几个有身孕的姨娘。家财赔了个干净不说,张家老爷也无脸留在京城,已经举家搬走了。
李家的侄儿狐假虎威,在乡下欺男霸女,被打了个半死,流放凉州去了。
王家每年都要买丫头小子,原来是一家子虐待狂。呸,全家没一个好东西,活该成了穷光蛋,今儿被人套麻袋打一顿,明儿被仍烂菜叶子。
……
调理司这衙门好啊!
民告官,百姓告权贵,不需要找门路,也不会先被打杀威棒,只需要去门前喊冤就是了。调理司的青天老爷们自会秉公办理。
张尚书看着调理司上交国库的银子不断增加,陷入了沉思。莫非皇上当初要建调理司,就是因为预料到了今日种种?
皇上自己的私库都被皇贵妃拿去贴补凉州和云州了,心里不得劲,一人出血不如众人出血?
真要说起来,这事儿有点像是皇贵妃的手笔啊!
季尚书没说错儿,户部缺的就是皇贵妃这样的人才!
他要不要给刘尚书拨一笔银子,把各州府的调理司也尽快建起来?
话说皇贵妃那样重视技艺学堂,休沐日还特意拉了皇上去勉励师生,这技艺学堂的学子将来会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张尚书心里下了决定,往后皇贵妃要作甚,他得忍住了。就算是觉得再不合理,也一定不要轻易反驳。
“这可真是不拿下人当人看啊。”批折子的间隙,赵明月拿起调理司的案件记录感叹,“不就是身份不同,怎么有人就能连人性良知都没了?”
“世间百态,有些人生来就有了权势富贵,有些人一辈子低贱穷苦,都是命。”周麒饶有兴趣,“朕倒是觉得明月颇为不同,明月眼里似乎所有人都一样。”
“天上的菩萨还有位尊位低之别,身边还有小童随侍呢。明月就真同天上的皓月一样,清光无差的施舍到每个人身上。”
赵明月满头黑线,“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我只是觉得人生而不易。在生命面前,大家都应该是一样的。没有人有权力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除非他先伤害了别人。”
“至于富贵权势,人人都想要,没有违背道德律法得来的无可厚非。”赵明月道,“留给子孙后代也是人奋斗的动力,皇上连少府都让出来了,不也是为了琚儿和无忧么?”
“所以,明月一直也认为,女人和男人也应该是一样的?”周麒神情疑惑,“明月想要女子也要能科举为官,传承家业是因为这个想法?”
没等赵明月回答,周麒自言自语,“赵明月这名字还真没取错儿。明月你喜欢做甚就做甚,你高兴就成。”
他在一边托腮瞅着赵明月,这张脸怎么看这么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清冷冷的,看破了世俗的污浊,又非要让这世俗变得更好。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赵明月更勇敢的女人了。
小小年纪就女扮男装的赵明月,敢混在进士堆里,在金銮殿山挥洒笔墨的赵明月,能当县令的赵明月,敢坐在龙椅上的赵明月,还有对他不屑一顾的赵明月!
嘶,还真不是一个勇敢就能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