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分，林昭站在青阳区政府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着他微蹙的眉峰。
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色块，像极了此刻“天幕工程”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表面璀璨，内里全是见不得光的阴翳。
手机在掌心震动，系统提示音还在耳畔回响。
他低头看着进度条上跳动的87%，指节无意识地敲了敲桌角。
兑换“黑市情报网”需要一千点积分，那是他处理三起群体事件、推动两次招商才攒下的家底。
但不换的话，主脑藏在海外，国内代理人像鼹鼠般缩在地下，线索随时可能断在王振这条线上。
“阮棠，兑换。”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碎了夜色里的某种平衡。
系统机械音刚落，视网膜上便浮现出一行血红色小字：“情报已加密传输至云州海关数据库。目标：李维，云州前副市长，现居美国旧金山，国内代理人代号‘老茶’。”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李维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三年前那场蹊跷的“因病辞职”，让多少人猜测他是提前嗅到了反腐风暴的气息。
此刻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情报，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旧报纸，头版正是李维在云州开发区奠基仪式上的讲话，西装笔挺，笑容得体。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苏绾的来电。
林昭接起，听筒里传来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混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林科员，建材集团的周总刚给我打了三通电话，说要请我喝早茶。”
“早茶？”林昭摩挲着桌角的木纹，“还是鸿门宴？”
“您猜。”苏绾轻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车门关闭的轻响，“他说要谈‘合作入股’，还特意提了‘天幕工程’的建材供应。我应下了，约在云栖阁顶楼，七点。”
林昭指尖一顿。
云栖阁是云州政商人士最爱碰头的地方，监控死角多，隔音效果好。
但苏绾选那里，怕是早有打算。
“注意录音。”他压低声音，“诱导他提资金流向。”
“林昭，你当我是刚出校门的菜鸟？”苏绾的尾音带着点娇嗔，随即又冷下来，“周总刚才说‘李老在海外最看重稳妥’，李老...该不会是你刚查到的那位？”
林昭喉结动了动。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是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我到律所了，”苏绾的声音远了些，“等会把录音发你，挂了。”
挂断电话，林昭刚要整理思路，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
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雨珠，米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林科长，巡视组刚撤回了一份‘天幕工程’的财务明细。”
“撤回？”林昭转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文件上——最上面那份《开发区建设资金使用报告》的封皮还带着折痕，显然是被匆忙抽走的。
沈清欢将文件放在他桌上，指尖点了点报告边缘的红色批注：“我查了流转记录，本该在今天上午呈给组长的。刚才在档案室，看到王主任把它塞进了碎纸机。我...我趁他接电话的时候抢回来了。”
林昭的目光亮了亮。
沈清欢总是这样，像株静默的兰草，偏生在关键处抽得出锋利的剑。
“你做得很好。”他翻了翻报告，突然停在某一页，“这里的钢材采购价，比市场价高了三成。”
“所以我建议建立电子备案制度，”沈清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上面是她娟秀的小楷，“所有文件流转都走内网，操作记录永久留存。刚才在走廊碰到张组长，我提了一嘴，他说下午开会讨论。”
林昭抬头看她，窗外的雨丝掠过她的睫毛，在眼底荡起细碎的光。
这个总把“您”挂在嘴边的姑娘，原来早就在替他铺网了。
“清欢，”他声音放软，“辛苦你了。”
沈清欢的耳尖更红了，低头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文件：“不辛苦的...对了，顾记者刚才来找过你，留了封信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