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鸢的眼睛亮了:“我带两家军转企业代表。”
苏绾转动钢笔:“我让律所实习生把近三年被退票据整理成台账。”
林昭点头,目光扫过窗外明远集团的玻璃幕墙——阳光透过幕墙折射进来,在联署函上投下菱形光斑,把“公平”两个字照得透亮。
中午十二点的市税务局大厅,大理石地面映着林昭的倒影。
他带着陆明鸢、苏绾和三名企业代表走进来,身后跟着《云州时报》的摄影记者,相机快门声像密集的鼓点。
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能看见里面人影晃动,但他没停步,径直走向大厅东侧的公告栏。
“借个地方。”他对发愣的导税员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掏出那叠退票单。
第一张贴上时,“楚明远”三个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第二张、第三张……十二张票据像十二面战旗,在公告栏上列成方阵。
他摸出马克笔,在最上方写下:“2024年南湖园区退税申请公示(截至今日)”,字迹粗重,压得纸张微微凹陷。
“各位。”林昭拿起扩音器,声音在大厅回荡,“今天我们不批条子,我们晒流程。所有申请企业的名单、受理时间、审批节点,全部上墙。每日更新,全程可查!”
围观的人群渐渐聚拢,有来办税的企业会计,有路过的市民,还有两个穿税务制服的年轻人踮着脚看公告栏。
二楼办税窗口的唐砚舟端着茶杯,手突然一抖,茶水溅在桌沿,在“重点观察名单”上晕开一片污渍——楚明远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此刻正泡在茶渍里,像滴凝固的血。
下午四点,审批科的空调发出嗡鸣。
唐砚舟盯着电脑屏幕,系统突然弹出林昭团队上传的公示名单,她的工号“0734”赫然标在“审批责任人”一栏。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衬衫领,她知道这名单不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是有人翻了近三个月的审批记录,逐条核对经办人员,偏偏每一步都合规。
走廊传来脚步声,她慌忙低头看文件,却听见林昭的声音:“王科长,财政局的同志说预算没问题,卡住的是审批环节。我们不是来抢权的,是来问一句——卡住的不是钱,是信。”
“信”字像根针,扎破了她心里那层犹豫的膜。
唐砚舟摸出工作日志,笔尖在“楚明远案”上顿了顿,重重写下:“材料齐全,建议速办。”写完又掏出手机,对着抽屉里的“重点拦截名单”快速拍照,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三秒,最终点了周砚清的对话框。
晚上七点,林昭的临时办公室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系统“退税公平指数”面板上,昨日31的红色数字已跳到67,变成暖黄。
阮棠的旗袍纹样随着数据波动变换,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肃:“魏承垏刚召集紧急会议,调取你近三年经手项目的税务数据。”
林昭没说话,把唐砚舟传来的照片扫描进电脑,又给沈清欢发消息:“以市府办改革观察员名义,向政研室提交《关于建立退税审批透明化试点的建议》。”他合上电脑,望向窗外——税务局大楼的灯火连成一片,公告栏前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像星星落进人间。
“他们以为税网是铁笼。”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轻声说,“却忘了——火种烧到钱袋子,风就再也挡不住了。”
此刻,财政局档案室的老式挂钟敲了十一下。
蒋知行戴着老花镜,手指停在预算台账的某一页,台灯的光打在“特殊调节资金”的流向记录上,“协进会咨询公司”几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
他摸出放大镜,对着金额栏仔细看,镜片上蒙了层白雾——那笔钱,怎么和南湖园区企业的退税金额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