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云州市政府东门的梧桐叶上还沾着露水。
林昭站在台阶下,旧公文包的牛皮边角被他摸得发亮——那是父亲退休时单位发的,二十年来他只在重要场合用。
六点十二分,电子钟的红色数字跳动时,他抬步走向政务大厅,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响惊飞了停在报栏上的麻雀。
自助终端的冷光映着他微沉的眼尾。
工号输入到第七位时,指节顿了顿——这串数字他背了七年,此刻却像在解一道密码。
屏幕亮起“深化改革督导组成员报名表”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他耳内响起:「政治信用剩余6点,复核流程触发中。」阮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后台有三组Ip同时登录,陈砚舟的人在查你近三年所有审批记录。”
林昭垂眸,看着打印件从出纸口缓缓吐出。
纸张边缘还带着温热,他将其折成三叠,小心夹进公文包内层——那里躺着父亲当年的工作笔记,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
转身时,余光瞥见左侧公告栏后闪过一道藏青风衣角,帽檐压得很低,袖口露出半截银色钢笔——那是省纪委专用的录音笔。
“顾记者,麻烦拍清楚点。”林昭对着空气笑了笑,声音不大。
远处某栋居民楼六楼,顾轻语把相机镜头又拉近一格,取景框里,风衣男正用微型相机对准林昭的公文包,而她的镜头正对着风衣男后颈的红痣——那是陈砚舟身边“影子小组”的标记。
上午八点三十七分,天楚律所地下数据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苏绾穿着酒红色真丝衬衫,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出连串代码,发梢垂落时扫过锁骨间的钻石链坠。
“叮——”预警提示音响起,她眼尾微挑,屏幕上“阳光资产”平台跳出三家省属国企的十年审计报告,土地划转与财政补贴的数字在表格里像刺。
“把‘土地重叠率’和‘补贴重复率’标红。”她转着钢笔,钢笔帽在桌面敲出规律的节奏,“再给省建投的公示报告加个‘合规标兵’标签——他们昨天还在阻挠林昭的开发区整改。”技术员咽了咽口水:“苏姐,省建投是陈砚舟夫人的娘家企业......”
“所以才要挂公示。”苏绾忽然倾身,红唇几乎贴到技术员耳边,“当一家企业因为‘太透明’被针对,群众会记住谁在遮黑幕。”她抓起手机拨通《云州时报》总编室,指甲盖敲着桌面:“李总,中午十二点,头条要炸。标题我给你——‘他们怕的不是林昭,是阳光’。”
电话那头传来抽气声:“苏大律师,这要捅破天的。”
“那就让天漏个缝。”苏绾挂了电话,望着窗外飘雨的天空笑了,“漏进来的光,才照得见泥里的蛆。”
上午十点零六分,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的百叶窗拉着,沈清欢的米色针织衫袖口沾了点印泥。
她坐在档案柜前,面前摊开近三日的群众来信,指尖在一叠糙纸前顿住——那封信的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内容却精准得可怕:“周某,2018年3月15日,为协进会关联企业青阳能源出具虚假评估报告,虚增资产1.2亿。”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监控,手指悄悄按了按耳后——那是她和林昭约好的“关键信息”暗号。
扫描件上传系统时,她故意把角度偏了两度,触发“模糊件自动复核”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