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给领导送文件顺路。”沈清欢笑出梨涡,指尖轻轻碰了碰公文包,“倒是听说最近有干部私下问历史问题申报流程……您说现在的年轻人,提拔前总怕踩雷。”她从包里抽出那份简报递过去,“我帮领导整理的草案,您帮着看看可不可行?”
王处长翻开简报,看到“对非主观恶意、未造成重大损失的程序违规行为,可适用容错机制”时抬了抬眉毛:“这个口子……开得有点大啊。”
“可不开的话,有些人连自首的勇气都没有。”沈清欢望着走廊尽头的公示栏,那里贴着最新的干部纪律条例,“就像当年我爸当校长时,有老师收了家长两斤茶叶,吓得整宿睡不着——要是早有这种机制,何苦熬出胃病?”
王处长合上简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我让政策研究室的小刘联系你。”
下午三点二十九分,市司法局公共法律服务中心的空调开得太足,林昭裹了裹朴素的夹克。
他坐在咨询台前,看着值班律师推过来的《行政纠错程序指南》,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温和:“律师,要是有人当年是执行上级指令,现在发现程序有问题……”
“那得看是否存在主观故意。”律师翻着法条,“如果是被胁迫或不知情,可能适用从轻条款。”
林昭在登记表上写下“李建国”三个字,手机号填的是赵启年办公室的外线。
他起身时假装手滑,钢笔“啪”地掉在地上,弯腰捡的时候瞥见律师在系统里录入信息——阮棠的声音立刻在耳机里响起:“号码已标记,触发‘合规咨询记录生成’协议,30分钟内同步至政务内网。”
晚上八点十五分,赵启年家书房的台灯在电脑屏幕上投下昏黄光晕。
他盯着手机搜索框里的“”,手指悬在“搜索”键上足有三分钟。
点击的瞬间,屏幕跳出“云州市司法局公共服务记录公示平台”,JY的案号红得刺眼,咨询内容里“执行上级指令导致程序问题”几个字像钉子般扎进视网膜。
他猛地合上电脑,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滴在衬衫领口。
茶几上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妻子煮的莲藕汤香飘过来,却让他胃里翻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那天在档案室,监控摄像头转动时的“咔嗒”声。
“如果……我能说出那个名字,我能活下来吗?”他对着窗外的夜色呢喃,手慢慢探向抽屉最深处。
U盘的金属外壳贴着指尖,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窜——里面存着陈砚舟近三年的批示记录,每条都夹着见不得光的私章。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市委大院门楣上的国徽。
赵启年望着雨幕里若隐若现的办公楼,突然想起林昭在社区说的那句话:“程序走对了,问题总能解决。”他握紧U盘,指节因用力泛白。
夜色更深时,雨势渐歇。
云州老城区“静庐”茶馆后巷的青石板路上,不知谁遗落了半张便签纸,被风卷起又落下,隐约能看见上面写着“凌晨五点五十二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