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请看系统推演。”他转身指向大屏幕,指尖轻点遥控器。
金色的资金流在三维沙盘里奔涌,像条被扯断的金链,从云兴贸易开始逆向回溯:经过七家空壳公司,绕过三个境外账户,最终“叮”地一声,汇聚成财政池里的数字——8376.2万元。
“本金加利息,可追回率91.3%。”系统合成音在会场回荡。
贺砚清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技术故障!财政厅的审计流程不可能……”
“贺处长。”林昭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纸,“这是省审计厅去年对云兴贸易的预警报告,您批的‘情况特殊,暂缓核查’。”他又抽出一张,“这是周正国住院记录,显示他签字当天正在IcU抢救,根本不可能授权代持。”
镁光灯闪成一片。
林昭看见沈清欢低头用笔记本遮住脸,可睫毛还在颤抖——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会场外走廊的瓷砖泛着冷光。
陆明鸢靠在消防栓上,手里的文件袋拍得“啪啪”响:“我爸说你们疯了,为了笔八千万的账得罪整个协进会残余。”她突然把文件塞过来,“但我查了,过去五年全省同类项目,这种拆转手法出现过十二次,每次都被‘技术性忽略’。”
林昭翻到文件最后一页,明远集团法务部的红章还带着墨香。
“你是说,这不是偶然。”
“是温床。”陆明鸢的指甲敲着文件上的“关联交易”四个字,“有人把制度漏洞当花盆,专门养这种见不得光的钱。”她突然凑近,香水味裹着点咖啡的苦,“你不是在查一笔钱,你是在掀桌子。”
林昭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了开发区审批拍桌子的模样——那时候她眼里只有明远集团的利益,现在多了点别的,像火种。
“掀了好。”他把文件收进公文包,“总该见见阳光。”
下午三点十六分,市纪委驻点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阳光,在赵启年的白发上镀了层金。
老审计员把最后一份证据装进档案袋,封条上的“赵启年”三个字写得方方正正,比他以前写的审计报告都工整。
“这次不是林主任授意。”他对着电话说,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度,“是我,赵启年,实名举报贺砚清涉嫌干预基层审计。”
电话那头传来记录的沙沙声。
赵启年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影子在地上铺成一片金网。
他想起上个月林昭带他看系统沙盘时说的话:“审计不是查错,是补天。”原来站直了看天,真的能看见裂缝在哪儿。
“原来站直了,也不那么难。”他摸着档案袋上的封条,笑出了声。
晚上七点十一分,林昭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政务大厅的审计屏还亮着,像座不沉的灯塔。
他把沈父的手写忏悔书放进特制保险柜,手指在纸页上停留片刻——老人的字还是和教案里一样,横平竖直,末尾多了句:“清欢,爸爸没给你丢脸。”
“三维推演沙盘固化完成。”阮棠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波动,“检测到107名参与者信任值消耗,其中沈清欢98%。”
林昭的手指顿在保险柜密码盘上。
他想起今早离开沈家老宅时,沈清欢站在门廊下,珍珠发夹在晨光里泛着润光。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保温杯塞给他,杯壁上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她把最重的担子,交给了我。”他低声说,合上保险柜。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青阳区财政局资金调度室异常电流。”
林昭抬头,看见窗外的审计屏突然闪过道红光,很快又恢复成常亮的金色。
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七点十七分——比平时快了三分钟。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响。
林昭捡起被吹落的纸页,是明天的日程表,最场核查。”
他把纸页抚平,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是沈清欢,带着檀木护手霜的味道,和老梅树下的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