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三分,云州早新闻的滚动标题在早餐摊的老式电视机上炸开。
"惊爆!改革先锋竟是首个破窗者?林氏父子廉洁神话崩塌?"
豆浆的热气模糊了塑料桌布,林昭捏着油条的手顿住。
老板娘正往他碗里撒葱花,油锅"滋啦"响成一片,可所有声音都被电视里的画外音碾碎了——画面里徐知远穿着深灰西装,坐在审计局会客室的真皮沙发上,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制度不是靠偶像维持的。
如果连最初的清流都曾越界,那今天我们谴责他人时,又有何资格?"
镜头切到街头,戴红帽子的阿婆皱着眉:"小林科长看着多实在的人,他爹当年当局长时...哎,我家那套老房子拆迁,听说就是他爹特批改的规划线。"穿西装的年轻人举着咖啡杯:"要是真有黑历史,那他这几年推的改革,怕也是作秀吧?"
老板娘擦桌子的动作停了,抹布搭在臂弯里,犹豫着问:"小林啊,这新闻说的...是你家?"
林昭把油条蘸进豆浆,金黄的面泡"啵"地裂开。
他盯着电视里自己的照片——是去年文明社区表彰会上的抓拍,白衬衫扎在西裤里,笑得清浅。"是。"他声音很轻,却让老板娘手里的瓷碗"当啷"一声磕在桌沿,"但三天后,九点,审计局大礼堂。"他掏出手机,把新闻视频转发到朋友圈,指尖在备注栏顿了顿,敲下:"我不删帖,不解释,只展示。"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微信提示音接二连三炸响。
沈清欢的消息最先跳出来:"我在办公室,需要我现在过去吗?"顾轻语发了三个炸弹表情:"姓徐的玩阴的!
要我带人去堵审计局门口吗?"林昭逐一划掉未读消息,把手机倒扣在桌布上。
豆浆的热气漫过他的指节,他想起昨夜系统弹出的"政策推演"——徐知远选择在听证会前48小时发动舆论战,正是要瓦解他的道德公信力。
"小林啊..."老板娘搓着围裙角,"我信你。
那年我儿子被欠薪,是你带着劳动监察大队蹲了三天三夜。"她突然提高嗓门,冲里屋喊:"他王叔!
把电视声音调大点!
让街坊都看看,咱们云州的好干部是啥样!"
里屋传来老式电视"咔咔"的调台声,林昭低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瓷碗底磕在桌面的轻响里,他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和昨夜系统倒计时的"滴答"声重叠。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审计局六楼走廊的地砖泛着冷光。
周知舟抱着文件袋的手在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身后徐知远亲信的冷笑:"周科员,S级档案是你能碰的?
上个月后勤科小王多看了两眼拆迁档案,现在还在仓库理旧报纸呢。"
文件袋里的复印件硌着她的肋骨。
那是1998年青阳区旧城改造的会议记录,边角泛着黄,每页都盖着"机密"红章。
凌晨三点,她缩在档案室通风管道的阴影里,用微型扫描仪一页页扫完这些纸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监控器的"滴"声还响。
"把东西交出来。"亲信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袖口露出半截龙形纹身——那是徐知远手下"特别行动组"的标志。
周知舟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消防栓的玻璃。"这是...这是林昭科长要的历史研究材料!"她声音发颤,却把文件袋往怀里又拢了拢。
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做照路的灯",此刻那些泛黄的纸页像火炭,烫得她眼眶发酸。
"周科员?"
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周知舟猛地抬头,看见林昭穿着藏青西装,手里端着从楼下买的豆浆,正施施然走过来。
他的皮鞋跟敲在地面,一下一下,像定音锤。
徐知远的亲信转身,表情瞬间紧绷:"林...林处长。"
林昭把豆浆放在旁边的窗台,伸手接过周知舟怀里的文件袋。
纸张摩擦的声响里,他瞥了眼袋口露出的半页会议记录——1998年5月12日,主持人:林正山(时任青阳区副区长)。"这是我让周科员整理的历史研究材料。"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文件袋,"有问题?"
亲信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林处长应该知道,S级档案外借需要局...局长审批。"
"那就麻烦你告诉徐局长。"林昭突然笑了,那笑意没到眼底,"今天听证会,我会播放一段2003年的录音。"他从西装内袋抽出手机,晃了晃屏幕,"是徐局长亲自劝我爸'特事特办'的——原话是'老林,这项目能拉来三个亿投资,你就当为云州的下岗工人开扇窗'。"
亲信的喉结动了动,龙形纹身随着吞咽的动作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他倒退两步,转身时差点撞翻墙角的绿萝:"我...我这就去汇报。"
林昭望着他踉跄的背影,低头对周知舟说:"辛苦了。"文件袋在他掌心有些沉,像捧着一捧烧红的炭。
周知舟咬着嘴唇摇头,眼泪突然掉下来:"林处长,我爸说...说当年您父亲坚持要把补偿款提高30%,是徐局长...是徐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