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记录的是真实。”苏绾抽走他手里的破布,塞给他枚银色胸牌,“下周人大成立‘民生叙事真实性审查委员会’,所有质疑者都要现场比对原始凭证。”她望向台下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团,“这不是展览,是证据陈列室。”
老记者张伯的镜头在刘砚舟拍的老人笑脸墙上顿住,那些照片里的皱纹都漾着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绾的红指甲敲了敲赵小舟画的配送热力图——颜色最深的区域是养老院和学校,“我们想让‘真实’重新成为权力的门槛。”她转身时,窗外的阳光正穿过“无声证言展”的横幅,在她身后投下一片金斑。
下午两点三十七分,虚拟空间的“青阳城投影模型”闪着幽蓝的光。
林昭的倒影在十万盏灯里忽明忽暗,阮棠的淡蓝旗袍在数据流中浮动:“情感屏蔽剩余时间:18小时03分。警告:若强行延长,可能导致短期记忆紊乱。”
他的指尖悬在模型上方,停在一片暗区——那是三个尚未点亮的城中村。
“这里还有三百户没投稿。”他调出社区名单,“明天派专员上门,不限形式:画画、录音、让孩子代笔都行。”
“为什么?”阮棠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疑惑,“系统显示这三个区域的政策触达率已达标。”
“因为有人没举手。”林昭的倒影在暗区里放大,“没人举手的地方,灯也要亮。”他按下确认键,模型里那片暗区开始闪烁,像片即将被唤醒的星空。
傍晚七点十二分,市委大院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陆明鸢的黑色轿车碾过满地碎金,她望着顶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直到它消失在后视镜里。
手机在腿上震动,父亲的来电显示刺得她眯起眼:“明鸢,你疯了?二期用地审批怎么能签同意?姓林的差点让我们卡壳在环保评估——”
“可他也让整个青阳记住了什么叫‘该办的事,不等人’。”她打断父亲的怒吼,望着车窗外正在装路灯的工人,“上个月暴雨,开发区积水,他带着应急队在水里泡了整夜。那些工人说,林副市长的雨靴里倒出来的水,能浇半块菜地。”
电话那头沉默了。
陆明鸢摸出包里的项目书,“爸,新能源产业园需要的不是钻空子的审批,是能扛住风雨的政策。”她把手机贴在耳边,轻声道:“我不是站他那边……我是站在光里。”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车窗上,司机突然说:“陆总,东环路环卫调度站的灯没亮。”
陆明鸢抬头,透过渐浓的暮色,看见两公里外的调度站像座沉默的灰盒子。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刚要发微信,又顿住——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七点二十八分,而林昭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凌晨四点十八分的东环路还浸在夜色里。
环卫工老陈把最后一捆垃圾塞进转运车,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成雾。
他弯腰捡地上的塑料袋时,看见调度站门口放着个牛皮纸袋,封面上“林副市长亲启”几个字被露水洇得有些模糊。
老陈直起腰,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线,把袋子揣进怀里。
他知道,等天亮了,这袋子里的东西——三十份环卫工手写的“愿望清单”,会被送到该去的地方。
就像去年冬天,他在清单里写“希望调度站有热乎的姜茶”,今年冬天,调度站的暖壶就没凉过。
而此刻,那袋带着露水的愿望,正贴着老陈的胸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