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后退,本该躲开严先生的注视,可他低下头,痴痴地看过去。
夜色下严先生的脸仍旧像之前那样,是令人心动的俊朗,下巴勾出完美的弧度,薄唇微微弯起,此时那一双通透而明慧的眼睛正认真地看向自己。
希伯来明白严先生是在安慰自己,可仍旧忍不住地感觉到心动。
“你像你种出的花一样在我眼中热烈地开放着。”
这对于一个花农来说大概是最无法抗拒的告白。希伯来手足无措,狼狈地垂下眼睛自弃地说:“先生,您知道的,我没有您说得那么好,我并不聪明,有很多不擅长的东西,我除了花田就什么也没有了,而且,我也绝不是不会嫉妒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严景林说,“难道希伯来有去伤害过他人吗?”
轻轻叹了口气,严景林说:“希伯来,过来看着我。”
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大声,语调甚至是柔和的,可却有那样有威势。
希伯来顺从地弯腰低下头,手扶在轮椅的把手上握紧,他看见严先生伸出手来,以为要摸他的头发,就像他的妈妈安慰自己的时候一样。
希伯来顺从地低下了头。
只是,当手触碰到脸颊的时候,希伯来错愕地同严先生对视,在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距离严先生这样近。
严先生的手捧住他的脸颊两侧,希伯来甚至能够看清严先生的睫毛,那一双眼睛如此明亮,远胜过草地上空的月亮,让希伯来有一瞬间很想亲吻这双眼睛。
希伯来听见严先生轻声而温柔地对他说:“我不知道其他人眼中的希伯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希伯来在自己眼中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会看。我不在乎希伯来不擅长的那些东西,也不在乎内心伸出是否一瞬间闪过让他显得不那么完美的念头。我只知道,在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中,没有人能比希伯来更值得人喜欢。”
“……先生。”希伯来喃语,他的眼神因为受不住过大的震撼与惊喜看起来有些迷茫,他有一瞬间很想问严先生是否喜欢着他,但希伯来吞咽了下口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伸出手,抱住严先生的脖颈,他低下头,头发依靠着严景林轻轻蹭了蹭。
“谢谢您,严先生。”希伯来轻声说。
草地上空风更大了,月光冷白落在地上如杯中正波光粼粼的酒,大概月色也醉人,惹人面上生红,脚踩在草坪上也不安稳,如同踩在飘忽的云间。
希伯来推着轮椅穿过花间的小道,前方的严景林擡手触碰垂落在他面前的向日葵。两人之间一言未发,却又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融洽萦绕在他们之间。
后方,希伯来静静望着严先生细长的手指抚过向日葵柔软的花瓣,一瞬间觉得脸颊滚烫。
“希伯来像一朵怎么也不会枯萎的、盛开在夏季的美丽向日葵。”
他偏过头,佯装无事发生,视线落在大片的花田中,夜色之中,那些花在照射之下生机勃勃,每一朵都是那样健康而旺盛地生长。而严先生正注视着这些向日葵,在一个无人的夜晚以特别的角度欣赏着它。
希伯来的目光穿过丛丛花草,这些花他日日看着,与昨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希伯来看了一圈就收回了视线,最终目光落回到坐在轮椅上的人。
轮椅上的人正微笑着,眼神温柔。
某一刻他回过头来,轻声唤一句:“希伯来。”
主啊,太阳落在了我的花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