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的清晨,雾气还没散尽,灵田的草叶上就结满了晶莹的露珠。小弹刚走到田埂,就看见阿石蹲在她那株秧苗前,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制洒水壶,正往根须上浇着什么。壶身上刻着只兔子,耳朵耷拉着,像在打瞌睡——是照着那只小野兔的样子刻的。
“在浇什么?”小弹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惊到他。阿石回头时,壶里的水晃了晃,溅起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像撒了把碎星子。“灵犀草熬的露水,”他笑着说,“林师姐说这时候浇,能让稻穗更瓷实。”
小弹凑过去看,只见秧苗的穗子果然又饱满了些,金黄的稻粒间还沾着点水珠,在晨光里闪闪烁烁。木傀儡抱着小野兔蹲在旁边,野兔的耳朵尖蹭着傀儡的木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陶盆里的灵稻穗已经被阿石编成了个小小的穗子,系在傀儡的脖子上,像挂了串金铃铛。
“‘初十’的弹丸刻好了吗?”小弹想起昨晚的话,心跳不由得快了些。阿石从布袋里掏出枚弹丸,竹面上刻着两个长长的影子,一个举着弹丸袋,一个抱着木傀儡,影子的边缘还缠着圈灵稻穗,像被晚霞镀了层金边。“你看这影子的长度,”他指着纹路,“是按酉时的日头刻的,那时我们总在田埂上慢慢走。”
小弹捏着弹丸,指尖拂过那两个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竹片比铜镜还厉害,竟把日子里最寻常的模样都刻了下来。她偷偷把弹丸放进竹匣,和前九枚排在一起,忽然发现它们的纹路隐隐能连成一片小小的灵田,有秧苗,有篱笆,有野兔,还有两个依偎的影子。
上午给灵田除虫时,小野兔立了大功。它总能最先发现藏在稻叶下的青虫,用鼻子轻轻拱拱小弹的手,再蹦到虫旁边等着。小弹便掏出阿石给的竹镊子,小心翼翼地把虫夹走,木傀儡则举着竹篮在后面跟着,把虫子都收进篮子里,说是要拿去喂后山的灵鸡。
“你看它多机灵,”小弹摸着野兔的绒毛,“比观星台的测灵盘还准。”阿石正在给秧苗疏穗,闻言笑了笑:“它是把这里当成家了,才这么上心。”他顿了顿,忽然指着灵田尽头的矮坡,“等秋收了,就在那里给它搭个窝,再编个篱笆,让它住得踏实。”
小弹的心里忽然暖暖的。她想起刚到青禾宗时,总觉得这里的日子太静,不如外面的江湖热闹。可现在才发现,这静里藏着多少安稳——有阿石刻弹丸时的专注,有木傀儡笨拙的守护,有小野兔的机灵,还有灵田慢慢生长的希望。这些细碎的暖,像灵稻的根须,悄悄在心里扎了深根。
中午吃饭时,小翠带来了新做的桂花糕,这次的糕上印着两只兔子,一只大的抱着只小的,像极了木傀儡和小野兔。“特意给你们留的,”小翠挤了挤眼睛,“阿石今早去后厨要桂花粉,说要给小弹做点什么。”
阿石的耳尖瞬间红了,慌忙拿起块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是、是想试试用桂花粉混在弹丸里,看能不能驱虫。”小弹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也拿起块糕,桂花的甜混着灵米的香在舌尖化开,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下午给灵稻测长势时,阿石用木尺量着小弹那株秧苗的高度,忽然道:“比旁边的高出半寸呢,看来它真认主。”小弹蹲在旁边,看着他认真读数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也很好。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初十”弹丸上的纹路。小野兔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木傀儡抱着陶盆跟在后面,穗子在它脖子上晃啊晃,像在唱着歌。小弹摸着竹匣里的十枚弹丸,忽然期待起往后的日子——十一的弹丸会刻什么?是搭好的兔窝,还是秋收的镰刀?
阿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说:“十一想刻把小镰刀,刃口上缠着灵稻穗,像在收割好日子似的。”
小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像盛着整片灵田的晚霞。夜风拂过,灵稻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们的话,把这一天天的暖,都悄悄收进了青禾宗的暮色里。
初十的清晨,雾气像一层薄纱笼着灵田,草叶上的露珠沾在裤脚,凉丝丝的。小弹踩着湿漉漉的田埂往自家秧苗走,远远就看见阿石蹲在那里,手里的竹制洒水壶正往根须上浇着什么,壶身上那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被露水打湿后,木纹显得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