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时,阿禾的红盖头被风吹开一角,她看见陈阿蛮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心里暖烘烘的。夜里,陈阿蛮掀开她的盖头,看见她手里捧着那个雕花木盒,疑惑地问:“这是你的嫁妆?”
阿禾点点头,打开木盒,里面的金蚕蛊轻轻动了一下。陈阿蛮吓了一跳,却没往后退。阿禾笑着说:“别怕,这是金蚕蛊,能解百毒。还有这个守宅蛊,藏在院子里,能护着咱们家。最底下是我抄的《蛊经》,都是解蛊的法子,我怕……我怕哪天我不在了,你要是碰到蛊虫,能自己救自己。”
陈阿蛮听完,把木盒合上,抱在怀里,又把阿禾搂进怀里:“傻姑娘,你不会不在的,咱们要一起活到老。再说了,有你在,我怕什么蛊虫?”
婚后的日子,阿禾依旧帮镇上人治病,却再也没人说她是“蛊婆”。有人家孩子长了水痘,她就送去一瓶“清痘蛊”,孩子当天就不发烧了;有人上山被毒蛇咬了,她去了一趟,用金蚕蛊的唾液敷在伤口上,人很快就醒了。陈阿蛮每天杀猪回来,都会给阿禾带块她爱吃的糖糕,有时还会陪她去山里采草药,帮她扛着竹篓,跟在她身后,像个跟班。
转年春天,阿禾怀了孩子。陈阿蛮高兴得睡不着觉,每天都要摸一摸她的肚子,说:“咱们的娃,以后肯定像你,心善。”
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夏天,辰州府来了一伙土匪,抢了好几个镇子,最后闯进了青溪镇。土匪头子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吼着要镇上人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陈阿蛮抄起柴刀,跟几个年轻汉子挡在镇口,可土匪人多,他很快就被砍伤了,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土匪闯进陈阿蛮家时,阿禾正护着肚子,站在屋里。土匪头子看见她,眼睛一亮:“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带回去做压寨夫人!”说着就要伸手抓她。
阿禾突然从怀里摸出那个雕花木盒,打开盖子,金蚕蛊“嗖”地一下飞了出去,落在土匪头子的脖子上。土匪头子惨叫一声,想伸手去抓,可金蚕蛊已经钻进了他的皮肤里。没过一会儿,他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没了气。
其他土匪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阿禾顾不上别的,赶紧跑到镇口,抱着陈阿蛮哭:“阿蛮,你别有事,你看看我,看看咱们的娃……”
陈阿蛮虚弱地睁开眼睛,摸了摸她的脸:“我没事,有你在,我死不了……”
阿禾赶紧把金蚕蛊唤回来,让它把唾液滴在陈阿蛮的伤口上。又从屋里拿出守宅蛊,让它去镇上巡逻,防止土匪再回来。没过多久,陈阿蛮的伤口就止住了血,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
镇上人都来看陈阿蛮,看着阿禾忙碌的身影,没人再提“蛊婆”这两个字。王婆子拎着一篮鸡蛋,红着脸说:“阿禾,以前是我不对,你是咱们青溪镇的恩人。”
阿禾笑了笑,接过鸡蛋:“都是街坊邻居,别说这些。”
后来,阿禾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陈念禾。孩子长到五岁时,就能跟着阿禾辨认草药,还知道金蚕蛊喜欢吃什么。陈阿蛮依旧是镇上的屠户,每天杀猪回来,都会给妻儿带糖糕。青溪镇的人都知道,镇西的屠户家有个会治病的媳妇,有只会解百毒的金蚕蛊,还有个护着家的守宅蛊。
有人问阿禾,当初为什么敢把蛊虫当嫁妆。阿禾坐在院子里,看着陈阿蛮陪儿子玩耍,笑着说:“我娘说,蛊婆的嫁妆,要能护着夫君。可我觉得,最好的嫁妆,是有人愿意信你,愿意陪着你,哪怕你是个蛊婆。”
夕阳落在院子里的血藤上,藤叶泛着温暖的光。陈阿蛮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两颗虎牙的笑容。阿禾心里知道,她这一辈子,最对的事,就是嫁给了陈阿蛮,把最珍贵的蛊虫,当成了最珍贵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