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凄厉绝望的哀嚎,终于冲破了她紧咬的牙关!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苦!
她猛地将手机甩开,任由它跌落在床脚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双手死死地抓住枕头,将脸深深地、深深地埋进去,仿佛要将自己彻底窒息在这片小小的织物里,隔绝这个冰冷而残忍的世界。
嚎啕的哭声,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绝望,充满了无助的控诉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哭得浑身痉挛,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仿佛要断气的抽噎。
为什么?为什么?!
这无声的呐喊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咆哮,如同惊涛骇浪,一遍遍拍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汗水,熬了多少个通宵,在杜正勤的眼里,永远都是错的?永远都达不到他的标准?永远都只有不足,只有瑕疵,只有需要被“矫正”的地方?
她永远不能是他手心里那个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被无条件包容和宠爱的“小公主”吗?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瞬间的认可?
爸爸,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个盘旋了十几年的疑问,在此刻的绝望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痛楚,再次浮现。
从小到大,她像一个永远在等待考官打分却永远不及格的考生。她从未在他嘴里听到过一句真诚的、带着温度的鼓励——“嘻嘻,真棒!”“爸爸为你骄傲!”这些别的孩子习以为常的话语,对她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她渴望的,只是父亲一个肯定的眼神,一次温暖的小心翼翼的呵护,哪怕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太累”。
可杜正勤给予她的,是什么呢?是长久的冷落,是视若无睹的忽视,是突如其来的、带着冰冷审视的责备,是毫不留情的、如同鞭子抽打灵魂的呵斥!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错在出生吗?错在是一个不够优秀、不够符合他期望的女儿吗?错在……她所走的路不是他所期望的“正途”吗?
内心的痛苦像被一万只饥饿的蚂蚁同时啃噬,阵阵尖锐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种痛,比画纸被撕碎更甚,比被否定努力更甚,它源于一种根深蒂固的、被至亲之人否定的存在价值危机。
“老夏……”她埋在枕头里,发出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哭喊,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委屈,“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很努力了……我已经拼尽全力了……”
她的眼前闪过那些在画室熬红的双眼,那些被炭笔磨出厚茧的手指,那些深夜里独自吞咽的冰冷食物,那些被章教授肯定后燃起的希望之火……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付出,在此刻的打击和父亲的否定下,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可是,真的好难啊老夏……”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的颤抖,像一个在黑夜森林里彻底迷路的孩子,“真的好难……爸爸他……他撕了我的画……他撕了我们的秋千……他撕了我最后一点念想……老夏,你真的……真的打算永远都不要我了么?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窗外的雨,像是听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哀鸣与控诉,下得更急、更密了。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而冰冷的声响,如同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拍打,又像是天地间一场永无止境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