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最后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金山的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明家查探一番。”
谢南洲一番话说完，却没听见回应，经不住要掀起眼皮看他。
“所以……”
冷不防谢梓清突然开腔，谢南洲不甚在意地递了耳朵，等他后面的话。
就听他用一种呆板木然的嗓音说：“原来你是相信我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话里还带着些窃喜。
谢南洲难以相信自己的感觉，朝他看去。
跟自己想象中，被威胁到瑟瑟发抖的样子完全不同。
此时天色已暗，惺忪烛火打亮房间，谢梓清瞠着双圆润的浅瞳，莹莹有珠光灿然缀亮，眼珠里望来的尽是藏不住的欣喜，似乎还有几分释然。
他竟不害怕自己，谢南洲百思不解。
事实上谢梓清被威胁了那一通，脑子里只留下了几个重要的字，便是谢南洲说信任自己，其余的压根没放在心上。
要知道白羊城刺杀一事，一想起来有可能会被谢南洲误会是与自己有关，谢梓清就心绪不得安宁，他不想谢南洲对自己戒备，更不想他与自己敌对。
好在他是信任自己的，认为此事与自己无关。
谢梓清彻底心安，在谢南洲还在愣神的时候，欢喜应道：“好！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南洲被他这突然雀跃的情绪搞得倒是有些手足无措，面上不显，指尖却握紧了盛茶的杯盏，里面的茶早凉了，他仍举起杯要饮。
“慢慢慢！”眼见如此，谢梓清急急阻拦，夺了他手中杯盏，又提起茶壶，飞快推门离去。
门响过后，一连串的脚步下楼，谢南洲呆呆地，目落在自己仍在半空的手上，下一秒立刻收了起来。
待脚步声再响起，他人已是恢复了往日冷肃的模样。
“来了，我跟小二重新要了壶热水。”谢梓清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将手中的热茶壶搁下，晃出白雾阵阵，烫得他不禁在原地踏步。
适应些许了，又捏着壶盖，打开后放在一旁，跟着从袖中掏出个帕子，里面包着什么东西，鼓囊囊的。
在谢南洲发问之前，谢梓清边掀开帕子，边解释说：“这是茉莉花，泡在滚水中，清香不断，亦是可以助眠的。”
他把那几个花骨朵捏起来，要往茶壶里放，半路余光忽然扫见谢南洲眼里流露出的不解，就像是他还是个孩子时的那样，对没见过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不禁扯唇，放柔了语气，“我喝不惯这里的茶，又偶然看见了茉莉花，想着泡茶刚好就摘了些。”
这种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谢南洲眉心皱动几下，不领情地冷道：“故弄玄虚。”
谢梓清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拒绝，将清香的茉莉花全部放入，盖好壶盖后，拎起茶壶晃了晃，才斟出茶汤。
“来，喝一口试试。”
自是无人理会。
谢梓清也不气恼，又斟出一杯，自顾自端起来，“人人都说歃血为盟，我们是暂时的同盟，总得做点什么，不如就以茶代酒。”
杯盏稍稍侧向谢南洲，谢梓清正色道：“喝了这杯，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背叛，如有违背，便叫我不得好死。”
最后四字如梵钟沉响耳畔，落定了契约，谢南洲终于动了动手，执起那杯被他拒绝的茶，抿唇而笑，却没有半丝温度，“但愿你不会应誓。”
“放心，绝对不会。”谢梓清眼神定定，执念颇深，仰头饮下，之后被滚水烫得泪花四溅，扑扇双手，艰难道：“你、你慢点喝，可烫了！”
谢南洲没有应声，静静将杯盏递到唇前，芳香回顾，入口更甚。
确实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