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洲头一次觉得如此棘手,而通常对于棘手的事情,他都会选择最直接的方式。
从源头掐断。
只要再也见不到他,或许就还能回到心绪不为任何人牵动的时候。
“侍郎?”将领揪着心又问。
谢南洲神色却不知为何又沉了些,将领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冲撞了他,立刻便要赔罪,“末—”
“找个人,背他回去。”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将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的时候,就看谢南洲已经大步走远了。
他立刻喊了人,照着谢南洲的话,将人给背起,随后追着他的脚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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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梓清一醒过来,脑袋痛得厉害,空落落的胃里火烧似的疼,他动了动身子,忽觉身体阵阵晃悠,睁开眼仔细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里。
“大人,您终于醒了。”
眼前探过来个脑袋,满脸忧切,像是谢梓清再不醒,他就要哭爹喊娘了。
“嗯……”谢梓清没搞清楚状况,随口应了声,接着就要撑起身子,“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见他动作,赶忙伸手帮他,“大人慢点。”
“无事。”身上虽还有些不适,但总归没虚弱到需要人扶的地步,谢梓清避开他的手,自行坐了起来,之后便觉双臂酸疼至极。
“南……侍郎大人呢?”他小心揉捏臂膀,看了那人一眼。
是个陌生的脸,但身上的玄甲很是眼熟,看样式是那时突然到来,解了他们困境的军队。
而若是谢梓清在倒下时没有即刻失去意识,便能认出来,这人就是在他晕倒时接住他的人。
年轻的将士重新坐回他对面,开始一一解释。
“侍郎已经驾马先行一步,朝漠城去了。”
他回漠城了。
谢梓清转念一想,便知谢南洲之所以急着回去,恐怕是要控制住明家一行,防止他们通风报信,更可以在第一时间从他们嘴里问出真东西。
这些后续的事其实谢梓清参与与否都关系不大,此刻他更好奇另外一件事情。
他斟酌着,眼帘遮下,先问了旁的事,“矿场现在如何?里面还有很多工人,他们该是都不知情的。”
脑海中浮出那一双双绝望无神的双眼,谢梓清刚刚平稳下来的心绪又开始波动起伏。
“回大人话,矿场已经被封,里面的工人都按着侍郎的意思,先看守在矿场附近,由专人负责审问。”
“工人也要审?”谢梓清掐额,忍着身上疲惫问道。
“是、是侍郎的意思。”
马车里一时陷入沉默,全因谢梓清不再出声了。
这本就是谢南洲的事情,他一个官阶低微的人确实不好插言,只是那些人眼看着都是无辜的,好不容易离了矿场,还要被当作犯人审问,实在过于冷血无情了。
谢梓清不想为此事指责谢南洲的做法,便问起了他最好奇的事,“你们是镇守在北境的军队吗?”
将士愣了下,他以为这位大人知道,却不想他满脸疑惑,还问出这种问题。
顿了下,应道:“是,我们就镇守在离漠城不远的边境上,所以领帅才能在收到侍郎的调令时,第一时间赶到漠山。”
“调令?”
谢南洲不是出来巡访各地邢部公务的吗?
一个刑部侍郎的手里怎会有能够调动军队的令牌。
将士不知他心中疑惑,只回了他的话,“对,我们只按调令行事,听命于圣上。”
后半句话一出来,谢梓清脑中的弦音骤响,恍然明白了谢南洲手中的调令从何而来。
看来他改道北境,并不是临时起意,应是在圣上那里得了旨意。
怪不得,怪不得会有刺客,怪不得他即使到了漠城也不去刑部,一切都理得通顺了。
只还剩下一点,就是不知圣上遣谢南洲来这里具体是为了什么。
脑中实在混乱,谢梓清不愿再费心思去想,“那调令是什么时候到军营里的?”
将领立刻答了,“是在昨夜。”
“昨夜……”谢梓清轻声呢喃着,回忆飘到了昨夜。
昨夜他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轻微的声响,而今晨谢南洲又早早地出现在了屋外。
一切不言而喻。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些,在他们进入矿场之前,他就知道一切不过是引他们入内的圈套。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