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娘
薛谭愣了半分,他一身的毒咒不停地抖动,好似在帮他说话。
说什么:“挟持?挟持……”
“是挟持,”金瞳英气,解君俯瞰,“你娘亲燕斋花睚眦必报,我想你也是承了她的为人处世,起来!”
吼一声。
解君怒言:“起来!离开北安春!”
薛谭却十分反叛,不顾解君,俯身抱住了北安春傀儡。
那浑身漆黑,浓到可以滴出黑夜的躯壳,就在解君眼皮子底下,一点点伸出手。
伸出白骨做的手,揽住了薛谭。
北安春煞白的面貌,在黑雾之中歪了歪,咧嘴微笑,笑出一张虚假面容。
故意笑对了解君。
解君不爽。
黑雾里的手臂抓住北安春与薛谭,他们像是永夜无眠的,可怜又可恨的宅门傀儡。抱在了一起,从出生到落地,再到死亡,一刻都不曾分割。
解君拧了眉心,内心千万句脏话飞驰而过,嘴上只留一段:“薛谭,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与阮家姑娘一样,没有回旋余地。而我,此刻起,也不会救你。你好自为之!”
赤火聚拢,解君收走了留在薛谭身上的那一丝火星。
薛谭,不再为人。
而解君也不再可怜他们半分。
子龙傀儡拍了拍身上的灰烬,局面运转,她要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长.枪划过地面,枪身发出阵阵低鸣,是在预备了战斗。
薛谭也在此时,缓缓站起身子,他怀里抱着的北安春,就像一摊烂泥,烂在了他手心之中。
黏稠,恶臭,又甩不开。
薛谭低头闻了好一会,念道:“娘亲……”
解君很是嫌弃。
薛谭又说:“娘亲,是谁杀了你?”
目光一扫,扫在解君身上。
薛谭找到答案般,用小孩骨指向解君:“娘亲,是她吗?是她的话,你就点头。”
但北安春已死,无人回应薛谭。
薛谭便掐着自己的嗓子,一只手捏住脖颈,模仿妇人的声音:“是她,是她,就是她杀了你的娘亲,嘻嘻……就是她……就是她……”
解君啐了口:“独角戏。”
“咦?”低沉的女子声音从薛谭喉间流出,“娘亲明明在我身后,哪儿来的独角戏?”
解君执枪,言:“少说废话,速战速决!”
赤火越收越小,墨水与黑雾一起盖日,照不亮浓雾外的谢义山。
薛谭听罢,甩开了手中的黑水,飞箭似的朝解君挥拳而去。
可笑,赤手空拳何以敌对了红缨长.枪。
解君亦是将赤火用到了极致。火的术法聚在长.枪枪头,枪头于浓黑里,独独一颗坠落的流星。
流星飞旋,眼花缭乱,自上而下,寸寸打于傀身,一点不留情面。
就算没了铺天盖地的火,解君还是占了上风。
那长.枪击打,宛如打年糕一样简单,薛谭就是石臼里的白色糯米,被打得节节败退,好不狼狈。
解君又挥几下,收枪甩枪一气呵成,笑着讽道:“燕斋花,你的毒咒,不甚管用啊!”
燕斋花在后,懒着眼皮:“薛谭。”
薛谭被唤,猛然回首,傀儡脸上长出好几道新鲜伤痕。
“娘亲!”
解君:“噫。”
燕斋花倒是不在意:“北安春死了,你该是心疼。”
薛谭愣愣地回:“娘亲你在说什么?”
“我说,北安春死了,你在这世上就没了归处,”燕斋花从傀儡座上下来,披着白袍,一步一步走向薛谭,“没了故乡的人,就不该留念。”
诅咒一般的话,撒在薛谭眼中。
那个叫燕斋花的女子,自顾自拟成了执笏板的仙官,身上还有莹白之光。
薛谭痴痴地要走过去,却被燕斋花喝住。
“乖孩子!先杀了她,再来见我。”
“她?她……”
薛谭扭头,血红的五识,满是毒咒的身躯,有千万只眼睛看到了解君。
解君呸一口,骂道:“邪门歪教!”
燕斋花却说:“乖孩子,听话。”
仿佛能看到鬼面慈母,抚摸怀中的狼崽。
燕斋花缓缓俯身,将手伸出:“听话啊,为我,杀了她吧。”
薛谭就是那匹长歪了,无法回头的狼。眼神犀利,有了目标与后盾,他不再害怕什么。
他说:“好,娘亲。”
手指长出锋利的指甲,毒咒嵌入皮囊与骨髓。
一切都在滋生,世俗无法接受的人,本就可恨。
解君默默背手给自己算了一卦,她一顿。果真,局面有了变化,而她也该顺局应了美梦。
冷笑一气。
解君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落。
解君瞬息间散开了赤火保护。赤火如碎星,游走于浓雾之中,袭来一阵燥热。
长.枪顿于人骨傀儡,薛谭的手生生接住枪头,用力一拉,不见鲜血。
解君眯眯眼,借着动作收下力道。金色的瞳也隐成了深黑,仅是眨眼的时间,薛谭就占了上风。
但这一小小动作,斐陆两人看得一清二楚。可惜,生在局中谜语人,燕斋花丝毫没有察觉。
薛谭更是如此。
便看薛谭龇牙,一气按住子龙傀儡的后脑。
子龙傀儡故作反抗,正要拿枪。
长.枪被薛谭一脚踢开。
薛谭死了力道:“胜负……胜负很简单……你死,我活……”
解君溜了溜眼珠子,为了让戏做全,骂声不绝:“娘的傀儡身子,真真难用。薛谭,你信不信我唤回红缨枪,打你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