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刚才还嫌刺目的月光在此刻变得恰到好处,足够他看清爱人的脸。她的头发留长了,长到后背蝴蝶骨的位置,看起来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红着耳朵的爱人揉揉他的脸,低声说:“确认不是梦了?”
洛宁点点头,又把人拥在怀里。迟晚连忙推他:“我身上寒气还没消,你不嫌冷啊?”
迟晚起身给他倒了水,看着他喝完,又劝他躺下睡:“明天还得手术呢,今晚得好好休息。”
『你睡哪?』
“这不是有陪床吗?”
迟晚放下水杯,想到这是双人病房,还有陪床家属睡得正熟,刻意压低了声音。
『陪床太硬,躺久了不舒服。』
统一尺码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又肥又大,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坠在他眉梢上,一双清眸深邃又温柔,他在她面前从来不隐藏什么心思。
迟晚看了他一会,拉开拉链脱下羽绒服,又脱下鞋子爬上病床,枕着他手臂,躺进他怀里。
他还是不肯闭上眼睡觉,用手掌轻抚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仔仔细细地瞧,像是她会趁他睡着跑掉似的。
迟晚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中滚烫又酸软。
『肩膀还好吗?』他还是惦记着她的肩又打了一针封闭的事。
两个成年人挤在一张略微狭窄的病床上,连呼吸都贴在一起。
“还好,不疼了。”虽说封闭针能不打就不打,但是真到了其他方法不起作用的时候,也只能用这个办法。
迟晚笑道:“我年轻嘛,恢复的快,别担心。”笑完了,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发觉捧着她脸颊的手上戴着戒指。
是他设计的那枚戒指,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你……”刚要说话,想起这是在医院病房,迟晚猛地收了声,改成了手语——你把戒指戴在手上了?
她以为他也会买根素链,把戒指当项链戴在脖子上。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地点头。
他既然设计戒指,肯定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是什么意思。
迟晚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出来,笑得眼睛发亮。她微微起身,乌黑的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她擡手摘下颈间的项链,去掉素链。
她忘了再比划手语,只压低了声音说:“你帮我把戒指也戴上吧,就戴在同样的位置上。”
洛宁微怔。
他的目光明显落在她的唇上,却像是没看懂她在说什么,呆着一动不动。
月光移动了位置,温柔地如同一汪水,一半撒在床头上,一半融化在他眼睛里。
迟晚清晰地看到他眼睛红了,水光渐渐凝聚在眼眶中。
『你——』他张了张口,明明无法发出声音,却仍旧哽咽,『想好了?』
洛宁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比着手语,明明发不出声音,却固执地反复张口:『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就等于把你套牢了,不能再反悔了。』
迟晚笑得眼角湿润:“在你身上,我义无反顾,不需要退路。”
她右手持拍,他在这时候还想着不能影响她未来比赛发球,于是握住她的左手,将戒指戴入缓缓戴进她的无名指。
戒指的尺寸正好,不大也不小,就是按照她无名指的尺寸定制的。迟晚看到那双戴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与她的指节缓缓交握,戒指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依然浓烈,窗外的月光转移到了窗户上,哪怕刚才下过雨,此刻依然月朗星稀。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
迟晚贴着枕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快睡吧,我不会偷偷跑掉的。”
在医院做一天检查,比工作一天还要累。疲惫渐渐上涌,洛宁感觉到她伸手环住了他,跟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他放松了心神,笑了笑,窝在她怀里,沉沉地睡去。
熟悉的清冽味道萦绕在鼻尖,迟晚定定地看着爱人熟睡的脸庞,久久不曾合眼。
他们八个多月没见了,平时连聊微信的次数都有限,忙起来的时候两个月攒不够两页聊天记录。只有她在国内比赛时,才能在观众席上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怕打扰她日常训练,来了现场也不会告诉她。二人在偌大的场馆中遥遥相望,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在比赛结束之后,在他那个方向多停留几秒钟。
平日里绝口不提的思念在夜深人静时几近决堤,她把人哄睡了,自己反倒舍不得睡了,借着月光看枕边的人。一直熬到凌晨,困得实在撑不住了,才堪堪阖上眼。
第二天一早就出了太阳,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楚逸珩和林泉早早过来,恰好跟白晓在医院门口遇上。林泉抱着一捧鲜花,说是店员们祝愿老板手术成功。
一进病房,看到迟晚,除了白晓,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回过神来又觉得好像在意料之中。
八点钟,医生来查房,确定病人的情况,又告诉家属手术的大概流程。
人工耳蜗的手术是全身麻醉,届时病人会陷入深度睡眠,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但迟晚在看到术前通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这份单子上扩列了可能会出现的一切情况,每个字都让她难以抑制的害怕起来。
虽然她戴上了戒指,却还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哪怕她的母亲白晓和他的两位好友都在,能真正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只有洛宁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