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转眼又一年春节将近。
这一年的除夕，迟晚依然没有回家。
明年就是奥运，队里训练项目有所加重，不只是迟晚，队里所有人都没回家过年，包括从不露脸的后勤保障和技术分析师们，全都留在了队里。
洛宁手上有一份加急单子，要赶在大年初一完成打样，初二就要交给客户，所以同样没办法回家过年。
他再三对白晓保证:【妈，我初二忙完就回家，你看我机票都定好了。】
白晓想象了一下洛宁一个人过年的样子，总觉得太可怜了，忍不住说:【可是一个人过年多无聊啊，要不还是我飞一趟？】
洛宁笑了:【舟车劳顿太折腾身体了，您还是在家等我吧。】
洛宁又发去一张截图:【看，志愿者们组织了活动，除夕晚上要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守岁，我也报名了。】
见洛宁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白晓勉强算是放了心。
除夕当天，国乒队放了半天假，把乒乓球桌拼到一起，铺上一层红色桌布，摆上瓜子花生，蜜饯点心，再由队员们亲自上台表演几个节目，直接组成一档国乒版春节联欢晚会。
迟晚嗓子上火，顺利躲过一劫，不用出演节目，坐在台下喝着沈蔓买来的罗汉果茶，刷着手机。
微信家庭群里，白晓发了好几张照片，是各种角度的团圆饭，看得迟晚只觉得手中的罗汉果泛着股子酸味。
洛宁也发来几张照片，他和几位志愿者一起包了饺子，又炒了好几道菜，陪孩子们一起吃了饭。
迟晚举起手机录了一段围着桌子嗑瓜子啃果盘的一众姐妹，发到了群里。
群里的亲人看到迟晚冒了泡，纷纷问她吃饭了没，吃的什么，现在方不方便打视频。
迟晚一一回复，说已经吃饱了，今天食堂的年夜饭也很丰盛，打视频的话要等一等，等她回了宿舍。
家人们在群里七嘴八舌地送上慰问，唯独少了那个人，迟晚没在群里直接艾特他，退出页面，点开置顶的对话框，提醒他外面天黑，回家注意安全。
洛宁在今年年底拿到了驾照，现在驾驶技术还不算特别熟练，天一黑，迟晚就不太放心。
过了半个小时，洛宁应该是忙完了，回复她一个点头答应的表情包。
洛宁:【节目表演到哪个环节了？】
迟晚擡头看了一眼，男队的队长乔洋已经上台了:【洋哥正在准备唱歌。】
这句刚发出去，前奏过完，乔洋一嗓子差点让迟晚的手机掉地上。
迟晚:【这位哥唱得可太好了，稍微失误一点，就能有一个字找到调了。】
洛宁:【……】
洛宁:【跟你聊天，幸好我没喝水。】
迟晚笑出了声，她仿佛透过手机屏幕，看到那个人无奈地弯了眉眼，温润无声的样子。
苏静彤正嗑着瓜子，一转头，看见身边的迟晚，吓得手里的瓜子差点掉了。
这一脸的柔情似水，苏静彤用猜得都能知道她正在跟谁聊天。
苏静彤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但迟晚好像没听见。于是她又咳嗽一声，迟晚似乎还没擡头的迹象。她再次咳嗽一声，坐在她右手边的沈蔓直接端给她一杯罗汉果:“都咳嗽了，就别嗑瓜子了。”
“……”
苏静彤一声咳嗽直接卡嗓子眼了。
苏静彤擡手用胳膊肘捅了捅迟晚:“想笑就笑，别憋着，周围都是自己人，教练们在男队那桌，放心笑。”
“……”迟晚擡手拾起一枚冬枣，堵住了苏静彤的嘴。
微信又响了一声，与平日里常用的默认提示音不同，迟晚垂头看手机，看到他发来一张他拍下的烟花。
这张照片，看起来是新拍的，图上还带着拍摄时间。迟晚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算起来，从确认关系到现在，只有她带他回家见家长那次，陪在他身边一起看了烟花。
迟晚一走神，照片被她指尖无意识地一点，骤然放大了许多。而就在这张图片被放大之后，迟晚愣住了。
这图上的建筑物怎么那么熟悉……
迟晚立刻问:【你现在在哪？】
几乎是不等洛宁回复，迟晚直接起身，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拉链都没顾上拉好就跑了出去。
刚才那张照片在拍摄烟花的同时，无意中拍进去半座建筑物，显然就是她此刻身处其中的地方。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除夕，是万家团圆的日子，是人们一年中最在意最重要的日子。而他在这样一个时刻，一个人，悄悄跑来训练馆的大门口。
如果不是有人恰好放了烟花，如果不是他恰好拍了下来，如果她没有及时看到消息……
脸上忽然有湿润的感觉，有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因为是过年的缘故，道路两旁的路灯一直亮着。
洛宁穿着一件深色羽绒服，戴着一条咖色羊绒围巾，依靠着车门，站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像一场瑰丽的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
漂亮到不真实。
迟晚看清他的一瞬间，眼前仿佛被雪花迷了眼睛，所有的心绪刹那间静止。
平时只隐约觉得和他似乎一年没见面了，直到这一刻迟晚才发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不是一年没见，是三百七十九天。
她扑到他怀里，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抵着他的鼻尖吻了上去。
爱意深浓却又分别许久的人，终于得到爱人的补偿。洛宁紧紧抱着她，用同样的方式吻她，唇齿交缠间，喘息的温度都跟着上升，融化了挂在她眼睫上的几片雪。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雪花不断落下，扑在脸上。迟晚喘着气，把脸埋在他肩窝里，明明想笑却声音发梗:“傻不傻啊你，等多久了？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收到她的消息，就知道她会出来，所以下了车等她，算下来并没有多久。
他能听见了，却还是无法流畅地回答，只能答非所问，亲亲她的脸，叫她:“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