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若答有,则开罪内廷,若答无则日后若有证据便是欺君。
沉思片刻,陆丞方道:“下官只查实证,不问来历。
有无牵连,证据自会说话。”
曹公公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好个证据自会说话。那咱家就拭目以待了。”
此后数日,曹公公以协助为名,时时跟随陆丞左右,美其名曰学习办案,实为监视。
陆丞行动处处受限,调查几乎陷入停滞。
更令人忧心的是,周廷玉京中来信渐少,最后竟完全断绝。
陆丞派人打探,只知周大人近来深居简出,很少上朝。
局势似乎又回到了起点,甚至更加凶险。
那铜先生的影子仿佛无处不在,却始终抓不住实质。
这夜,陆丞独坐书房,对着烛火出神。
案上摊着所有卷宗,却理不出头绪。
东厂、司礼监、废太子、私钱网络,这一切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却总是差一线就能贯通。
忽然,窗外一声轻响,一枚飞镖钉入案头,上带一纸书信。
陆丞警觉地四下查看,却不见人影。
他小心取下书信,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欲知铜先生,明日西时,城西土地庙。、独往。”
这分明是陷阱。
但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次日酉时,陆丞如约而至。土地庙破旧荒凉,香火早绝。
他静立院中,全身戒备。
忽然,一个蒙面人从阴影中走出:“陆大人果然胆识过人。”
“阁下是谁?约陆某来此所为何事?”
蒙面人低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铜先生的真实身份。”
“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我也曾是他手中棋子,如今只想报仇。”
蒙面人声音中带着恨意,“你查到的船厂、东厂,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核心在宫中,在……”
话音未落,忽然箭矢破空之声传来,陆丞急忙闪避,却见那蒙面人已中箭倒地。
数名黑衣人从四面扑来,刀光凛冽。
陆丞拔剑迎战,且战且退。
这些杀手武功极高,招招致命,显然是要灭口。
正当危急时刻,忽然又有一队人马杀到,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趁乱中,有人拉住陆丞:“大人快走!”
陆丞被带到安全处,才发现救他的竟是曹公公的手下。
曹公公缓步走来,面色平静:“陆大人受惊了,咱家早就料到有人要对你下手。”
陆丞警惕地看着他:“公公为何要救我?”
曹公公轻笑:“因为咱家与你的目的相同,都要找出铜先生。”
陆丞愕然,曹公公叹道:“圣上早已怀疑内廷有人勾结外臣,私操钱法。
派咱家来,明为监视,实为助你。
只是此事牵连极大,不得不谨慎行事。”
他继续道:“那蒙面人说的不错,铜先生确在宫中。
但并非一般人想象的那样。”
“请公公明示。”
曹公公却摇头:“时机未到。陆大人只需知道,继续查下去,必有人暗中相助。
但切记,信任何人不得全信,包括咱家。”
说罢,曹公公转身离去,留下满腹疑团的陆丞。
回到衙门,陆丞彻夜未眠。
曹公公的话是真是假?那蒙面人未说完的话是什么?铜先生究竟是谁?
次日,他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查探私钱的流通路径,既然生产难以追踪,那就从流通领域下手。
他命人暗中收集武安府各地流通的私钱,详细记录发现地点、时间、数量。
经过半月努力,终于发现一个规律,
每次有大批私钱出现前,总有几艘官船在码头停靠。
而这些官船,都隶属于一个部门,内官监漕运司。
内官监!这是掌管宫中采买的机构,由太监主管。
陆丞忽然想起那夜在船厂听到的“杨公公”,正是内官监掌印太监!
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
内官监以采买为名,利用官船运输私钱,流通天下。而东厂、司礼监中有人为他们提供庇护。
但曹公公为何要帮助查案?
他是真心为公,还是内部分赃不均?
陆丞感到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但他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向前。
他悄悄给周廷玉写了一封密信,将最新发现尽数告知,请求指示。
这封信通过特殊渠道送出,希望能安全抵达。
信使出发后的第三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皇帝突然病重,朝政由内阁和司礼监共同暂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