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情好转,已开始批阅奏章。
同时内阁呈报,关于江南巡抚人选,经廷推,初步议定由右佥都御史陆丞接任,不日将正式下旨。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官场。
诸多目光再次聚焦于陆丞身上。
恭喜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更有之。
陆丞依旧闭门谢客,只在接到内阁正式知会后,入宫谢恩。
在养心殿外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被太监引入。
殿内药味未散,皇帝靠在榻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臣陆丞,叩见陛下。”陆丞大礼参拜。
“平身。”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很有力,“维之江南的事朕都知道了。
冯敬不堪大用。
让你回去是朕的意思,也是杨阁老力荐。”
“臣惶恐,必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嗯。”皇帝微微颔首,“江南是我大周财赋根本,不容有失。
那里的情况盘根错节,比你上次去时,只怕更为复杂。
朕给你密旨许你临机专断之权,但也要记住,刚极易折。
有些事,徐徐图之。”
“臣谨记陛下教诲。”
“去吧。好好准备,尽快赴任。”皇帝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累了。
“臣告退。”
退出养心殿,陆丞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皇帝的信任与支持是实实在在的,但那句刚极易折、徐徐图之也意味深长。这意味着,他不能像上次那样大刀阔斧,需要更多的策略与耐心。
刚回到会同馆,杨廷和的帖子就到了,邀他过府一叙。
这次是在杨府的书房,只有他们二人。
“陛下的意思,你都明白了?”杨廷和直接问道。
“下官明白。”
“江南之弊在于吏治,在于豪强更在手段。”
杨廷和顿了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漕字,
“此乃顽疾,牵涉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动之需慎之又慎。”
陆丞看着那个渐渐干涸的水迹,点了点头。漕运,果然是核心。
“冯敬虽庸碌,但其在江南数年,也并非毫无根基。
你此去他必不会甘心,其背后之人也会给你制造麻烦。
此外。”
杨廷和看着他,“五殿下那边近日似乎也有些异动,你需留意。”
陆丞将十里亭之事,简要说了,略去了辰州案和笔迹查验的细节。
杨廷和听罢,沉吟片刻:“此事太过巧合,周王虽锐进,但不至于用如此拙劣手段。
恐怕是有人想浑水摸鱼,或挑拨你与周王关系或借机生事,阻你南下,你得处理得妥当。”
他并未深究,转而道:“你赴任后首要之事,是稳定局面恢复税赋。
至于其他可慢慢梳理。
都察院这边,我会安排人协助你。
若有紧急情况可密信直达于我。”
“谢阁老。”
从杨府出来,陆丞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皇帝的旨意,首辅的支持都已明确。
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的较量了。
任命正式下达,陆丞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总督江南等处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事。
权力比之前更大。
他不再耽搁,迅速交接了京中事务,点齐随行人员。
秦川自然跟随,此外,他还从都察院挑选了几名精干可靠的御史、郎中随行。
离京前夜,陆丞独自整理行装。
他将那枚褪色的如意结,小心地放入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底层,与几本重要的书籍放在一起。
次日,天色蒙蒙亮陆丞的车队就驶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