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玻璃,每尺,五十文?”
“精炼雪盐,每斤,二十文?”
一个正在排队买饼的老汉,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身边的人:“俺……俺是不是眼花了?郑氏粮铺的白面,一斗要卖五十文!他这里……只要十五文?”
“没花!你没看错!就是十五文!”
“天啊!这……这怎么可能!这个价格,他连本钱都不够吧!”
“管他够不够!快!快去买啊!再不买就没了!”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三息。
然后,整个西市,彻底沸腾了!
“快!去蓝田商会!”
“别挤!别挤!让我先进去!”
“老板!给我来十斗白面!不!二十斗!”
人群像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朝着蓝田商会涌了过来!那场面,比过年抢头香还要疯狂!
店铺里,杜小七带着十几名学堂里挑选出来的“账房先生”,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账,忙得是脚不沾地,满头大汗。
店铺外,周平指挥着上百名从蓝田县调来的壮劳力,充当护卫和伙计,维持着秩序,嗓子都喊哑了。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人人有份!我们的货,管够!”
管够?
郑氏粮铺的掌柜,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他冷眼看着那如同潮水般的人群,对身边的伙计说道:“看着吧,他这是在找死!这种亏本的买卖,他能有多少货?最多三天,他的仓库就得搬空!到时候,他拿什么卖?等他没货了,老子把粮价,涨到一百文一斗!”
然而,一天过去了。
蓝田商会的货架,依旧是满的。
两天过去了。
蓝田商会的货架,还是满的。
三天过去了。
蓝田商会门口排队的队伍,已经从西市的街头,排到了街尾。而他们的货架上,白花花的面粉,堆得像山一样高!仿佛永远也卖不完!
郑掌柜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的粮铺,已经三天没有开张了。一个人都没有。
不光是他,整个西市,所有卖粮食、卖布匹、卖盐的店铺,全都变得门可罗雀。
所有人都跑去蓝田商会了!
甚至,蓝田商会还在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现场蒸起了馒头。
一个又白又大又软乎的热馒头,只卖……一文钱!
无数穷苦百姓,捧着那热气腾腾的馒头,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差给蓝田商会立长生牌位了。
“这……这不可能……”郑掌柜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在搞什么噱头。
对方,是真的有源源不断的、足以淹没整个市场的货!
他想不通!
这些粮食,这些布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终于,他坐不住了。他带着几个心腹,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蓝田商会,一把拨开人群,找到了正在柜台后算账的杜小七。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郑掌柜指着杜小七的鼻子,怒吼道,“你们这么卖,是想毁了整个长安的市场吗?!你们懂不懂规矩!”
杜小七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算盘。
他看着这个气急败坏的掌柜,脸上露出了一丝怜悯。
“规矩?”
杜小七平静地说道:“在我们的侯爷看来,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才是最大的规矩。”
“你……你们这是在与整个关中士族为敌!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郑掌柜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是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店铺的二楼传来。
程岩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好奇的魏王李泰。
程岩走到郑掌柜面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这位掌柜,我给你算一笔账。”
“一斗米,你们收上来,十文钱。转手卖出去,五十文。你们赚了四十文。”
“我呢,一斗米,我的成本,是五文钱。我卖出去,十五文。我赚了十文。”
“我赚得比你们少,但老百姓省了三十五文。你说,他们会买谁的?”
程岩的笑容,在郑掌柜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怕。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你……你这个疯子!”
郑掌柜丢下这句话,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
郑掌柜跑了。
像一条夹着尾巴的狗。
他带回去的消息,在长安城的各大士族门阀之间,掀起了一场十二级的地震。
“什么?十五文一斗的白面,而且是敞开了供应?”
“疯了!那个程岩绝对是疯了!”
“他这不是在做生意,他是在用金山银山,往水里填啊!”
“必须制止他!立刻!马上!”
长安,太原王氏的一处别院内。
关中几家最有实力的士族代表,秘密地聚集在了一起。
为首的,是太原王氏在长安的主事人,王普。一个年过半百,眼神阴鸷的老者。
“诸位,事情的严重性,想必大家都清楚了。”王普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那蓝田商会,就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我们的心口上!再让他这么闹下去,不出一个月,我们几家在关中的产业,就要全线崩溃!”
“王兄,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性子最急的京兆韦氏代表,一拍桌子。
“他不是想打价格战吗?”王普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打!他一个新晋的侯爵,根基浅薄,能有多少家底?我们几家,联合起来,把库房里的粮食全都放出去!”
“他卖十五文,我们就卖十文!他卖十文,我们就卖五文!”
“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等把他耗死,我们再把价格,涨到两百文一斗!把亏的,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好!就这么干!”
“没错!跟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