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满载着粮食、布匹的马车，从这些店铺的后门，源源不断地驶出，全都汇入了蓝田商会的巨大仓库。
关中士族，这个盘踞在大唐心脏地带数百年的庞大怪物，在程岩的雷霆手段之下，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轰然倒塌。
他们的财富，被蓝田商会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席卷一空。
……
蓝田县，学堂。
当程岩带着胜利的果实，回到这片属于他的王国时，整个蓝田县，都沸腾了。
王玄策和他的技术小组，已经成功地制造出了那台“连续锻打设备”的样机。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块烧红的铁锭，在水力驱动的巨大锻锤之下，被反复捶打，火星四溅，很快就变成了一块质地均匀的钢板。
它的效率，是人工锻打的上百倍！
工业革命的齿轮，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缓缓转动。
李泰彻底放下了他魏王的身份，每天穿着一身工装，和学生们一起，在实验室里研究着天象和地理。他甚至根据程岩的理论，开始着手绘制更加精准的星图和世界地图。
杜小七的算盘，已经换了十几个了。
他现在掌管的，是一个拥有数千万贯资产的庞大商业帝国。他每天都在为钱太多而发愁。
程岩站在学堂最高的钟楼上，俯瞰着下方这片欣欣向荣的土地。
工厂的烟囱冒着白烟，田野里的麦浪翻滚，学堂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贞观十四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整个关中，都还笼罩在旧年将尽的萧索之中。寻常百姓家，能有一块过年的腊肉，便已是天大的幸事。
但在蓝田县，画风却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萧索，只有沸腾。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上了鲜红的春联，那是学堂里的学生们，用蓝田自产的纸张，写的。字迹或许稚嫩，但那份喜庆，却浓得化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让整个关中百姓都为之疯狂的味道——肉香。
炖羊肉的香味，红烧肉的香味，混杂着白面馒头刚刚出笼的热气，霸道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里。
蓝田县治下的百姓，这个年，过得太奢侈了。
奢侈到，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整只羊，十斤猪肉，五十斤白面，还有两匹崭新的棉布。
这些，都是蓝田商会，以“年终分红”的名义，发下去的。
当那些扛着米面，牵着肥羊的农人，回到自己温暖明亮的砖房里时，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新衣，看着自家娃儿们因为吃上了肉而满嘴流油的笑脸，许多老人，都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这过的，哪里是年。
这过的，是神仙日子啊！
夜幕降临。
蓝田县中心的巨大广场上，燃起了数十堆巨大的篝火。
数万百姓，自发地聚集在这里。没有官府的组织，没有强制的命令，他们只是想聚在一起，好好地乐呵乐呵。
“侯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程岩穿着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袍，带着李泰、杜小七、王玄策等人，笑着走了过来。
“侯-爷-过-年-好！”
数万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问候。
“大家过年好！”程岩笑着挥手，“今天没有侯爷，只有邻里乡亲！大家吃好，喝好！”
“好！”
震天的欢呼声中，一个穿着工装，满身油污的汉子，端着一大碗羊肉汤，挤到了王玄策面前，咧着嘴笑道：“王司长！俺敬你一碗！要不是你弄出那什么‘连续锻打机’，俺们铁匠铺的兄弟，哪能顿顿吃肉啊！”
王玄策哈哈大笑，接过碗，一饮而尽：“好好干！明年，我让你们的工钱，再翻一番！”
另一边，杜小七被一群商会的伙计和账房先生围着。
“杜总管！您这算盘，该换个金的了！”
“就是！咱们商会如今富可敌国，您这算盘珠子，都快跟不上您算账的速度了！”
杜小七苦着脸，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饶了我吧……我现在看到算盘就头疼……”
李泰则彻底没了魏王的架子，他拿着一串烤羊肉，跟几个学堂的学生，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根据程兄的理论，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是个球！所以，只要我们一直往西走，最终，是能回到长安的！”
“哇！真的吗？殿下！”
“那不是走到世界边上，会掉下去吗？”
李泰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在皇宫里，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就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身着银甲，护卫着一辆华美马车的队伍，出现在了广场的边缘。
那马车上，悬挂着的，是代表着大唐公主身份的华丽宫灯。
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辆马车。百姓们的脸上，露出了敬畏和不安。
能让公主殿下，在除夕之夜，亲自到访的，只有他们那位神仙般的侯爷了。
车帘掀开。
走下来的，却不是一个穿着宫装，雍容华贵的公主。
而是一个身穿红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的女子。她的容貌绝美，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和果敢。
永嘉公主，李明月。
她没有理会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定格在了程岩的身上。
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程岩面前。
“程侯爷，别来无恙。”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程岩笑了：“公主殿下，大驾光劳，有失远迎。”
李明月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那些百姓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而熟悉的光芒。
她凑近程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这……理我们目标越来越近的。”
程岩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着李明月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那笑容里，有试探，有好奇，更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欣喜。
他同样用极低的声音回应道：“欢迎，前来指导工作。”
“你……”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程岩递给她一串烤羊肉，笑道，“公主殿下，尝尝我们蓝田县的特色，保证比宫里的御宴，更有味道。”
李明月接过烤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到了学堂的钟楼顶层。
这里是程岩的办公室，也是整个蓝田县的最高点。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将整个县城的灯火辉煌，尽收眼底。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说正事吧。”李明月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我这次来，是奉了皇兄的命令。”
“哦？陛下有什么指示？”
“他让我来……看看。”李明月说道，“看看你究竟把蓝田县，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现在我看到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可思议。”
天色渐晚。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李明月和李泰，终究还是要赶回宫中，参加大年初一的朝会。
“程兄，我……我真不想回去。”临走时，李泰苦着脸说道，“宫里太没意思了，天天就是那些勾心斗角，哪有在蓝田县，造机器，看星星来得痛快！”
“回去吧。”程岩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你在朝中，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李泰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明月深深地看了程岩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