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尊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吸引。
喧嚣与呐喊,戛然而止。
死寂。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那不是威压,不是杀气。
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东西。
是“终结”。
是万事万物最终的归宿。
寂灭。
血袍老者拍向李凡的巨大血手印,在距离李凡头顶三尺之处,停滞了。
它开始崩溃。
不是被击碎,而是从构成它的最基础的魔气粒子,开始分解,消散。
血袍老者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他惊恐地看着那尊通体漆黑,宛如太古魔山般的巨大魔偶,看着它胸口那只缓缓睁开的,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虚无的独眼。
一个深埋在记忆最深处,让他灵魂颤栗的名字,脱口而出。
“神……神魔兵冢?!”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他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寂灭卫那颗漆黑的独眼,已经对准了他。
没有光束。
没有攻击。
血袍老者只觉得自己的视野,开始变得灰暗。
他低头看去。
自己的手指,正在化作黑色的粉尘,随风飘散。
然后是手掌,手臂,肩膀……
他想惨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声带,连同他的神魂,都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抹除”。
他存在过的痕迹,正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极致的恐惧中,血袍老者,连同他元婴期的修为,他数百年的记忆,都化作了飞灰,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个呼吸。
剩下的几名血煞堂魔修,亲眼目睹了这神魔般的一幕。
他们的心神,彻底崩溃了。
“饶命!前辈饶命啊!”
几人魂飞魄散,跪倒在地,疯狂地磕头。
李凡没有理会他们。
寂灭卫,缓缓抬起了它那山峦般的巨足。
轰隆——
一脚落下。
地面剧烈震颤,一个巨大的脚印深坑出现。
那几名魔修,连同大半个角斗场的废墟,都被这一脚,踩进了地底深处。
尘埃落定。
李凡缓步走到那个角落。
石敢当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那股寂灭气息下,他灵魂深处被封印的仇恨与痛苦,被激发了出来。
李凡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
一股温暖的气息,驱散了那股冰冷的死寂。
石敢当身体的颤抖,慢慢平复下来。
他抬起头,用那双依旧有些麻木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刚刚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抹去了一个让他感到恐惧与憎恨的仇敌。
“从今天起,你叫石安。”
李凡的声音很温和。
“是我玄阳宗的三弟子。”
“你,愿意吗?”
石敢当呆呆地看着他。
那只放在他头顶的手掌,很温暖。
是他记事以来,感受过的,唯一的温暖。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光彩。
他迟缓地,却又无比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无人察觉的角斗场地底深处,一缕逸散的寂灭之力,飘入了一座被无数禁制锁链捆缚的古老祭坛。
祭坛中,一缕微弱的残魂,似乎被惊动了。
一声跨越了万古的叹息,在禁制中回响,却传不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