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猩红色的眼睛，仅仅睁开了一瞬，便再度闭合。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黑暗虚空中一个无意义的泡影。
巨大的神魔骨船，依旧静静地悬浮着，亘古不变。
……
观天台上，因血公子魔念而起的波澜，很快便被瑶光圣主压了下去。
一场惊变，在李凡的雷霆手段下，消弭于无形。
除了少数几位大能心有余悸，大多数修士甚至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注意力便被重新拉回到了擂台之上。
论道大会，仍在继续。
只是，接下来的武斗，变得索然无味。
所有人都清楚，最后的魁首，只会在那两个怪物般的玄阳宗弟子中产生。
澹台烬的剑，依旧快。
他的对手，往往还未看清他如何出剑，便已感觉脖颈一凉，灵力凝成的剑锋已经抵在喉间。
然后，干脆利落地认输。
石敢当的棒，依旧沉。
他甚至无需动用那蛮王血脉的力量，只凭肉身，便如一头上古凶兽，横冲直撞。
任何神通法宝，在他那不讲道理的巨力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
最终的决战，毫无悬念地，在玄阳宗的席位前上演。
澹台烬与石敢当，相视而立。
“大师兄，请。”
石敢当扛着铁棒，瓮声瓮气，眼中满是战意。
他很想知道，自己和大师兄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澹台烬看着他，眼神平静。
他没有拔剑，只是伸出一根手指。
“师尊有令。”
“此战，你输了。”
石敢当脸上的战意，瞬间凝固。
他挠了挠头，那股子冲劲顿时泄了气。
“哦。”
他扛着铁棒，干脆利落地转身，对着高台上的瑶光圣主喊道。
“我认输！”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玄阳宗的席位。
就这么……完了？
个人武斗第一的名号，就这么轻飘飘地让了出去？
高台之上，瑶光圣主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玉道宫的方向。
她顿了数息，方才宣布。
“个人武斗，玄阳宗澹台烬，胜。”
“至此，本届万宗论道大会，所有比试，全部结束。”
她站起身，声音传遍四野。
“本宫宣布，本届万宗论道大会——”
“万宗之首，玄阳宗！”
这五个字，如天宪昭告，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观天台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瑶光圣地，凭借与玄阳宗的丹斗结盟，总分压过了太一圣地与紫府圣地，名列第二，收获了难以估量的声望与气运。
而玄阳宗，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姿态，君临东荒。
……
夜，深了。
论道大会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瑶光圣山间清冷的风。
青玉道宫内，灯火通明。
李凡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那枚温热的玄天道佩，目光穿透宫墙，落在山门之外。
那里，一道身影，正静静伫立在月光下。
不多时，澹台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尊，瑶光圣主求见。”
“让她进来。”
李凡的声音很平淡。
宫门无声开启。
瑶光圣主走了进来。
这一次，她没有携带任何随从。
那笼罩周身的，隔绝一切探查的神光也已散去。
一张面容，显露在李凡眼前。
美，是极致的美，五官如同天道最完美的造物，找不出一丝瑕疵。
只是那张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如同被霜打过的花瓣，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虚弱。
她的气息，依旧强大，如渊似海。
可在这强大的气息深处，却藏着一丝腐朽的暮气，仿佛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其根核处，早已被蛀空。
“李掌教。”
瑶光圣主对着李凡，微微颔首，姿态放得很低。
她的目光复杂，落在李凡身上。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上去就是一个凡人。
可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那气息，与当年指点过她的玄一前辈，有几分相似。
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如同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星空，让她看一眼，便心神摇曳。
“坐。”
李凡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瑶光圣主依言坐下，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在一位化神境大能面前，李凡表现得太过从容，这种从容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圣主深夜到访，想必不只是为了送还赌注吧。”
李凡开门见山。
瑶光圣主沉默片刻，抬手一挥。
那面古朴的青铜镜，与一枚闪烁着星辉的玉简，便静静地悬浮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