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舟在虚空中平稳滑行。
那片由骨粉构成的星图坐标，在李凡的灵力维持下，悬浮于船舱半空，闪烁着微光，指引着方向。
可船舱内的气氛，并不轻松。
石敢当盘坐在地，双手抱着膝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师尊，俺心里还是发毛。”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
“那串珠子虽然没了，可那股味儿，好像钻进俺骨头里了，又冷又腻，比死老鼠还难闻。”
他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胳膊，仿佛想把那层看不见的黏腻感给搓掉。
苏灵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中一动。
她走到石敢当身边，轻轻蹲下。
“石头师弟，你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很柔和，像春风拂过新芽。
石敢当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
苏灵儿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动用灵力，只是唇瓣轻启，一段不成曲调的、古老而悠扬的哼唱，从她喉间流淌而出。
那歌谣没有歌词，只有最简单的音节。
却仿佛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能与天地间的草木精气产生共鸣。
一缕缕肉眼看不见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柔和能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缓缓包裹住石敢当。
石敢当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了一片温暖的草地上，阳光晒在身上，风中带着花香。
那股钻入骨髓的阴冷与黏腻，在这股清新的气息冲刷下，如同冰雪遇春阳，悄然消融。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甚至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师姐，你唱的真好听。”
他睁开眼，看着苏灵儿，眼神里满是亲近与信赖。
“俺感觉舒服多了。”
“那就好。”苏灵儿也笑了起来。
角落里，澹台烬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又落回自己手中的断剑上。
他能感觉到苏灵儿那歌声中蕴含的力量。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是一种纯粹的“生机”，一种润物无声的“安抚”。
与自己那斩灭万物的寂灭剑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两种力量，似乎并非无法共存。
李凡站在主控台前，对身后的这一切恍若未闻。
他的指尖，悬浮着一缕从兽骨佛珠中提取出的、比发丝还细的黑色气息。
另一只手，则托着那面“鹰眼”铜镜。
他屈指一弹，那缕黑色气息，被精准地打入了铜镜背后的阵法核心。
嗡！
铜镜剧烈震颤起来，镜面上浮现出无数混乱的、扭曲的符文，仿佛在抗拒这股外来力量的侵入。
李凡神色不变。
他的手指，在镜面上快速划动。
每一指落下，都有一道精纯的灵力注入，强行修改着铜镜内部的阵法结构。
他不是在破坏，而是在解析，在融合，在改造。
他要将这面追踪血脉的法宝，变成一个能反向追踪神魔气息的罗盘。
……
不知过了多久。
无痕舟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
“师尊，我们到了。”
苏灵儿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舷窗外，是一片密集的陨石带。
无数大大小小的陨石，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
可这里给人的感觉，与之前那片混乱的陨星海截然不同。
这里的陨石，排列得太过整齐。
像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又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口袋阵，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在陨石带的中央区域，漂浮着十几艘飞舟的残骸。
它们静静地悬在那里，像是被蛛网捕获的飞虫标本。
苏灵儿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艘。
“是天魔宗的幽蝠战舟！”
那些残骸，与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一艘，一模一样。
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生命气息，没有打斗痕迹，甚至连那一丝丝神魔骨船留下的黑暗能量，都感受不到。
这里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是一个被屠夫精心打扫过的屠宰场。
李凡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警兆顿生。
他没有让无痕舟继续靠近，而是停在了陨石带的外围。
他的神念，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出去，仔细探查着每一块陨石。
很快，他发现了端倪。
在许多巨大陨石的阴影面，被人用特殊的手法，刻画了大量隐匿的阵法符文。
这些符文，幽深、复杂，却不带杀气。
它们的作用，只有一个。
诱导，和禁锢。
“师尊，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苏灵儿看着空荡荡的陨石带，有些疑惑。
“不。”
李凡收回神念，眼神变得冰冷。
“这里不是联络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里，是一个屠宰场。”
苏灵儿一愣，没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