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那一声“滚”，如同天宪敕令，言出法随。
那团由无数怨魂聚合而成的黑暗怪物，其混乱的意志核心，被这霸道绝伦的王言直接击碎。
庞大的黑色阴影，瞬间失去了凝聚力。
它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崩溃成亿万道最原始的、充满恶意的黑暗能量，向四面八方疯狂奔流。
一场足以污染整片星域的能量风暴，即将成型。
“啊——！”
“我的头！我的眼睛！”
三艘猎人飞舟上，那些星海猎人比怪物崩溃得更早。
石敢当的咆哮，对他们而言，不亚于神明降下的惩戒。
他们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的脆弱瓷器，瞬间布满了裂痕。
修为稍弱的猎人，当场七窍流血，翻着白眼昏死过去，神魂已然崩碎。
侥幸未死的，也抱着脑袋在甲板上翻滚哀嚎，状若癫狂。
独眼壮汉作为首领，承受的威压最重。
噗！
他仅剩的那只独眼，连同另一只空洞的眼眶，同时爆开，化作两团血雾。
剧痛淹没了他。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一软，从飞舟的船舷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在虚空中无力地翻滚。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他的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无痕舟上那个憨厚大汉的身影。
憨傻？
他想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那哪里是憨傻。
那是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的漠然，是巨龙俯瞰蝼蚁时的不屑。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不是一次寻常的捕猎。
他们撞上的，不是什么迷路的肥羊。
他们是主动把自己的脖子，凑到了一群披着人皮的、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怪物嘴边。
疯狂褪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绝望。
无痕舟内，气氛凝重。
石敢当发出一声咆哮后，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显然消耗巨大。
他眉心那个一闪而逝的金色“王”字图腾，抽空了他积蓄的力量。
澹台烬站在甲板上，手持断剑，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他望向石敢当，又望向船舱内的师尊。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寂灭剑道，是世间最极致的毁灭。
可石敢当这一吼，却让他明白了另一种“法”。
不讲道理，不循常理。
言即法，意即天。
这是血脉深处烙印的权柄。
李凡看着舷窗外那片即将失控的黑暗能量潮汐，神色依旧平静。
他没有去看那些翻滚惨叫的猎人，也没有去看那团正在崩溃的怪物。
他转身，看向身旁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抖的苏灵儿。
“灵儿。”
他的声音很平稳，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师尊……”苏灵儿的声音带着颤音，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别怕。”
李凡缓缓开口。
“用你的力量，去引导它们。”
“引导……它们？”苏灵-儿愣住了，她看着窗外那些狂暴、污秽、让她本能感到厌恶的黑暗能量，满脸不解。
她的力量，是生机，是滋养。
如何去引导这纯粹的死亡与混乱？
“你的力量，源自‘生’。”
李凡的声音，像是在为她解惑，也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它们，是纯粹的‘死’。”
“生死相吸，阴阳互引，此乃天道。”
“去吧，让它们回到该去的地方。”
苏灵儿似懂非懂。
但师尊的话，她从不怀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与厌恶。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外面那恐怖的景象，将所有心神沉入自己的灵台。
百草灵体，被她催动到了极致。
这一次，她没有哼唱那古老的歌谣。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宛如初春第一缕晨光般的生命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那气息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吸引力。
虚空中，那些四散奔逃，即将引爆整片陨石带的黑暗能量流，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群，猛地一顿。
它们混乱的本能，被那股纯粹的生命气息牢牢吸引。
如同飞蛾扑火。
又像是百川归海。
亿万道漆黑的能量细流，调转方向，疯狂地朝着无痕舟的方向汇聚而来。
它们的目标，正是苏灵儿。
苏灵儿的身体绷紧了，她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恶意。
可她记着师尊的话。
她只是维持着自身生机之力的散发，像是一块磁石，吸引着周遭的铁屑。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暴的黑暗能量，在靠近无痕舟一定范围后，并没有直接扑上来。
它们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所阻，开始绕着无痕舟疯狂盘旋、汇聚、压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