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李凡脸上的谄媚与市侩，如同退潮般消失无踪。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恢复了深邃与平静。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数道玄奥的轨迹。
一层又一层无形的阵法光幕，接连亮起，又瞬间隐没在墙壁与空气之中。
整个房间的气息，彻底与外界断绝。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三个弟子。
澹台烬和苏灵儿已经从各自的房间出来，默契地等在门外。
“都进来。”
李凡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四人重新回到雅间，李凡将那枚从无相祭司手中得来的血菩提，随手放在了黑玉方桌上。
珠子不大，却仿佛一个微缩的血色漩涡，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澹台烬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腰间的断剑，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一股纯粹锋锐的剑意，自他身上弥漫开来，本能地排斥着那颗珠子散发出的邪恶气息。
苏灵儿只是看了一眼，胃里便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师尊，这东西……”
她强忍着不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好邪门。”
“我能感觉到，它里面充满了无数怨魂的哀嚎。”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用一种更深层次的感官去体会。
“还有一种……奴役的法则，像一条条看不见的锁链，要钻进人的神魂里。”
石敢当站在一旁，看着那颗珠子，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方才那种源自身体本能的渴望还在，此刻却被一种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师尊在，他恐怕真的会把这东西当成宝贝。
苏灵儿的百草灵体，在觉醒了丹神之魂后，对天地间各种能量的感知，早已超越了草木的范畴。
她能洞察到寻常修士无法触及的，法则层面的细微波动。
李凡点了点头，对苏灵儿的敏锐并不意外。
“灵儿，你再仔细看看。”
“看看这颗所谓的‘神物’，究竟是用什么炼成的。”
“是，师尊。”
苏灵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
她走到桌边，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她光洁的眉心处，一道虚幻而古朴的丹炉印记，悄然浮现，一闪而逝。
她的神念，化作一根无形的细丝，小心翼翼地，探入了那颗血菩提之中。
轰——
仿佛捅破了一个装满污秽的脓包。
无数混乱、邪恶、暴虐的信息流，瞬间冲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个蛮族修士被活活炼化的场景。
他们的血肉被榨干，神魂被碾碎，所有的生命精气，连同死前最深的绝望与怨恨，都被一种霸道无比的法门，强行糅合在一起。
她看到了血菩提的炼制手法，看到了其中复杂的能量回路，看到了那些怨魂之力是如何被转化为诱人的生命气息。
更看到了在这一切的核心，一道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咒印，正在缓缓蠕动。
这便是丹神之魂带来的特殊能力——解析万物。
任何丹药，乃至蕴含能量的法器，在它的解析下，都将无所遁形。
片刻之后，苏灵儿猛地睁开双眼，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
澹台烬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
“师尊。”
苏灵儿的声音有些虚弱，眼神却无比凝重。
“我全看到了。”
“这颗血菩提，根本不是什么神物，它是一颗用无数蛮族修士的性命炼制成的‘人丹’！”
“它不仅能侵蚀心神，让人对它产生依赖，最终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她指着那颗血菩提，眼中满是厌恶。
“最可怕的是，在它的核心，藏着一道‘子母连心咒’。”
“一旦敢当师兄服下它，他的心神、气血、乃至生死，都会被母咒的持有者，也就是那个无相祭司所掌控。”
“他会让敢当师兄在‘沐佛典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自愿’献祭自己，成为他们宣扬教义的工具。”
“而且，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追踪器。我们从拿到它的那一刻起，位置就已经暴露了。”
听完这番话，石敢当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一股被欺骗和愚弄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俺……俺差点就……”
他看着李凡，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与信服。
“谢谢师尊。”
澹台烬的眼神，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