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风暴墙后的世界,一种深入骨髓的压抑感瞬间攫住了石撼山。
此地的空气里再无辐射的灼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阴冷、死寂的能量,石撼山只觉得那诡异能量如无数冰冷的蛆虫,正试图钻透他坚韧的皮肤,连体内奔腾如汞的气血都仿佛被冻结,变得沉重而迟缓。
他看向林夜,对方却步履平稳,一层无形的领域护罩将所有侵蚀完美隔绝。
“王,这里……很不对劲。”石撼山的声音因气血不畅而显得有些发闷。
“嗯。”林夜应了一声,目光平静地扫视四周。
眼前是一座巨大城市的废墟,但与荒野中常见的断壁残垣不同,这里的建筑群落保存得异常完好。
摩天楼的剪影刺破铅灰色的天幕,街道上甚至还能看到悬浮车的残骸。
然而,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一层死寂的灰黑所笼罩,仿佛整座城市被浸入了一桶名为“死亡”的染料中,抽离了所有色彩。
无风,无声,亦无任何生命迹象,时间的流动在这里仿佛都已停摆。
“这里发生过什么?”石撼山看着这片诡异的死城,头皮阵阵发麻。
“一场盛大的‘收割’。”林夜的回答简单而冰冷。
在他的猎食者视觉中,城市上空漂浮着无数极其微小的灰色尘埃——那是生命被抽干、连同灵魂一并碾碎后的残渣。
整座城,是一座巨大的坟场,而那些保存完好的建筑与尸骸,不过是“收割者”陈列的战利品。
一如画师会将得意之作悬于画廊。
林夜在一具靠墙的尸体旁停下。,是一名武者,保持着战斗姿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
他的躯体完好,却已彻底干瘪,如同风干的木乃伊。
林夜指尖轻触,那具保持着临死姿态的武者躯体,连同他身上的合金战服与武器,便在一阵无声的坍缩中结构瓦解,化作一蓬细腻的灰黑尘埃飘散,悄无声息地归于大地。
“好霸道的力量。”石撼山看得心脏一抽。他确信,自己引以为傲的肉身,也经不起这般触碰。
林夜起身前行,沿途是更多凝固的“艺术品”:保持冲锋姿态的士兵队列,蜷缩在角落相拥的平民,甚至一头正欲咆哮的六阶变异兽……所有生命都在最后一刻被定格,化为一触即溃的雕塑。
这里是一座被按下暂停键的灾难博物馆,“收割者”是唯一的馆长。
“它在炫耀”林夜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炫耀?”
“向所有后来者炫耀它主宰生命的力量。”林夜的目光投向城市中心,那里盘踞着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能量,正是那颗石头发出最后求救的坐标,亦是“收割者”的巢穴。
“它有智慧?”
“不仅有,还很自负。”林夜道,“它留下这些,是在邀请我们。”
“这是陷阱!”石撼山立刻警惕。
“我知道。”林夜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猎人,从不畏惧踏入陷阱。因为陷阱本身,有时也是狩猎的乐趣之一。”
他加快脚步,朝中心走去。
周遭景象愈发诡异,建筑墙体上蠕动着血管般的黑色物质,地面生长出诡异的黑色晶体。
石撼山感到一种粘稠的窒息感,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某种巨大活物的脏器软肉上,空气中那股腐败的气息,正是生命被缓慢消化分解后逸散出的终末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