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心脏剧烈搏动，整个荒原随之战栗。
林夜伫立不动，却感到一股无形之力正绕开他的领域防御，直接侵入意识深处。
刹那间，景象骤变。
灰色荒原与巨眼心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是新安城。
巨壁崩塌，楼宇焦黑，干涸的暗红血迹遍布大地，天空阴沉如泣血，空气中满是死亡的铁锈味。
脚下，是横陈的尸骸。
雷千鈞的战甲支离破碎，胸膛被贯穿；李青玄的断剑插在自己心口，脸上凝固着不甘；苏清月的躯体早已冰冷，指间还紧扣着一枚数据终端。
王昊，石撼山，安神父……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化作了死物。
他独自站在尸山血海的顶端。
极致的孤寂感如寒潮般席卷而来。他赢得了整个世界，却失去了一切。
“这，就是你的终局。”那个宏大的意识在他脑海中回响，带着一丝悲悯的恶意，“一个孤绝的王，一个被万物憎恨的怪物。你所守护的一切，皆因你而毁灭，品尝吧，这份为你量身定制的绝望。”
无尽的悲伤与悔恨化作精神的剧毒，试图将林夜的意志彻底溶解。
然而，林夜只是低头，静静审视着脚下的惨状，许久，才缓缓开口：
“这就是你所谓的，我的绝望？”
声音里没有痛苦，没有悲戚，只有一丝纯粹的探究。
林夜的平静，如同一颗投入沸油的冰珠，非但没有被融化，反而让整个幻境的能量流都出现了一丝不谐的紊乱，那个宏大的意识首次感到了困惑。
“剧本不错，”林夜评价道，“但你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幻象的帷幕，直视着背后的本体。
“这一切，尚未发生。”
“你让我品尝的，并非‘我的’绝望，而仅仅是‘绝望’这种情绪本身，就像一个厨子，精心烹制了一道菜，然后告诉我，这就是我未来的味道。”
林夜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可惜，我从不接受别人为我安排的菜单。”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嘴唇，动作优雅而危险。
“不过……这道菜的味道，确实浓郁，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无数生命的哀嚎与不甘，这些，都是你过往的食粮，对吗？”
宏大的意识陷入了死寂。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那不是抵抗，也不是无视。那个宏大的意识惊骇地发现，林夜正在……解析，分解，然后……吸收！他竟将这份足以毒杀神明灵魂的绝望，当成了某种未知的美食来品鉴！
“现在，轮到我了。”
林夜闭上双眼，体内混沌星云骤然加速，一股无形的引力从他身上爆发，周围那浓郁如实质的绝望情绪被强行拉扯、扭曲，化作一道道灰色气流，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不！这不可能！”宏大的意识发出惊恐的尖啸，“你怎么可能吞噬情绪！那是我的力量之源！”
林夜不语，只是享受着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宴。
对凡人是剧毒的负面情绪，对他而言，却是最纯粹的灵魂资粮，他那初生的体内世界，渴望着一切——物质、能量、法则，也包括……情绪。
“你错了，”林夜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你的绝望，也是我的食物。”
幻象如被戳破的泡影，轰然破碎。
灰色的荒原重现，那颗巨大的心脏正在剧烈抽搐，表面千万只眼球里，只剩下无法掩饰的纯粹恐惧，它最引以为傲的精神武器，竟成了对方的补品。
“现在，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林夜一步步走向那颗颤抖的心脏，“不在于力量强弱，而在于……食物链的位置。”
“你是寄生者，而我，是掠食者。”
巨型心脏在恐惧中收缩，千万只眼球倒映出那个缓缓逼近的死神。
“等等！”宏大的意识再无傲慢，声音尖锐而急切，“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能量！我积攒了数百年的本源全部给你！信息！我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方舟计划’、‘摆渡人’的身份……我是一座活着的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