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只剩下苍木一人。他走到植物前，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嫩芽上一点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漫长的守墓生涯结束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守望之路，开始了。
而他，甘之如饴。
林夜的身影在市政大楼顶层的办公室中重新凝聚。
窗外，新安城灯火通明，他能感觉到，在城市遥远的另一端，那个被他改造过的“容器”正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气息，一种全新的、微妙的平衡已然建立。
但这种平衡，是沙滩上的城堡。“清理者”的阴影，是悬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林夜走到主控台前，接通了苏清月的内部通讯。
“是我。”
“王，有何吩咐？”通讯另一端，苏清月的声音立刻传来，高效，却掩不住深度的疲惫。
“我需要一份关于‘北极星城’的资料。”林夜的语气不容置疑。
通讯那头停顿了一下，苏清月的声音透出疑惑：“北极星城？王，那座城市与我们隔着数个禁区，几乎没有往来，现有资料大多是几十年前的旧档案和佣兵传闻。”
“我要的，不是那些垃圾。”林夜的声音冷了下来，“动用一切手段，包括从黑石集团缴获的所有权限和技术，给我挖出那座城市的一切，能源结构、社会体系、权力核心、武装力量……”
林夜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以及，任何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的传说和禁忌，我要知道，那座城市，究竟是什么东西。”
“东西”，而不是“地方”。苏清月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明白了。”她没有再问，“给我最高权限，我需要接管全城的算力中心。”
“授权给你。”
“最多需要多久？”
“二十四小时。”苏清月给出了一个极限。
“我等你的报告。”
林夜切断通讯，静立窗前。一个把自己画进规则里的“画师”，一座由逻辑和程序驱动的活体城市，那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则，一次最直接的碰撞。
次日，天未亮。
雷千鈞和李青玄再次被召至顶层。他们已用雷霆手段封锁了武道联盟总部，对外宣称进行为期半年的“闭门整改”。
“王。”两人单膝跪地。
“我要离开新安城一段时间。”林夜开门见山。
雷千鈞猛地抬头：“王，您要去哪里？是否需要属下陪同？”
“不需要。”林夜的回答简单直接，“这是一次，只有我能完成的‘狩猎’，在我离开期间，新安城的防务，还是由你们二人全权负责，雷千鈞主外，城防军最高战备。李青玄主内，肃清威胁，推行新武道，若遇无法决断之事，听从苏清月的建议。”
这是将整座城市的安危，都压在了他们肩上。
“属下……誓死捍卫新安城！”
“属下，绝不负王之所托！”
林夜颔首，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苏清月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眼球布满血丝，神情却是一种混杂着亢奋与惊惧的诡异神采，她径直走到林夜面前，递过一个数据晶片，声音因其承载的内容而微微发颤。
“王，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林夜接过晶片，插入主控台。巨大的全息投影在办公室中央展开。
那是一座城市的俯瞰图，无数钢铁玻璃构成的高楼直插云霄，悬浮轨道车流不息，城市中心是一座通天塔般的巨型建筑，整座城市散发着冰冷的、精确到极致的科技美感。
“这是‘北极星城’的公开影像，一座由中央智脑‘天枢’控制的完美机械都市。”苏清月解释道，“但这不是真相。”
她颤抖的手在光幕上划过，画面切换成一张张古老残缺的设计图，上面画满了如同生物神经脉络的管线，以及一个个巨大脏器般的能量核心。
“我破解了黑石集团的深层数据库，找到了他们百年前一次秘密探查的绝密档案。”苏清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北极星城，在‘大崩塌’之前，代号是……‘衔尾蛇’，一个致力于研究‘机械飞升’和‘意识永生’的旧时代禁忌项目，最终目标是创造一个，能够承载全体人类意识的，永不陷落的机械神体。”
苏清月调出了最后一张，也是最骇人的一张图像。
那不再是城市设计图，而是一个“生物”的解剖图，一个由无数齿轮、活塞、能量管线和逻辑芯片构成的，城市规模的……机械生命体。
“根据档案的最终推论……”苏清月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北极星城，不是一座城市。”
“它是一个活着的……机械神。”
“而那座通天塔，不是市政中心。”
“那是祂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