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拿起一朵递给周国栋:“尝尝,生吃都甜。”
周国栋真的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清甜,带着浓郁的木屑和菌类特有的香气,没有任何怪味。
傍晚,他们又会跑到其他几家种植户看看,暗暗对比。
半个月里,他们的足迹遍及村子周围每一片像样的土地和棚舍。
心里基本有底后,周国栋才再次请来村支书,正式提出想找几位农户谈谈长期合作。
他们最终锁定了两户。首当其冲就是倔强的赵老头,他种的各种时令绿叶菜和根茎类蔬菜品质最优;另一户就是精细的李婶,她的蘑菇无可挑剔。
还有一户姓张的人家,种的辣椒和几种特殊香辛料别具风味,人也本分。
在村支书的见证下,周国栋在他们各自的家里,开了几次小会。
他没有画大饼,而是把秀兰火锅目前的情况跟收购价,都摊开来讲得明明白白。
赵老头叼着旱烟,沉默地听了很久,最后磕磕烟袋锅:“按我的法子种,就不能催,不能多,就要时候足,你们等得了?”
“等得了。”周国栋斩钉截铁,“我们要的就是您这个时候足。”
李婶则更关心采摘和运输的细节:“蘑菇娇气,磕碰了就不行,你们怎么运?当天能走吗?”
“我们已经有了专业的冷链车队,只要您这边按要求采摘、装箱,我们当天凌晨采收,当天中午就能进京入津的冷库,保证新鲜。”
几轮坦诚的沟通下来,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的诚意。
临走前,周国栋特意又去了一趟赵老头和李婶的地里,他让助理拍下了这些田地、棚舍和农户劳作的照片,准备带回去给沈总看。
周日晚的家庭会议上,火锅的香气还在空气中弥漫。
孩子们刚汇报完一周的学习情况,叶昭也说了说局里最近的治安整治工作。
沈秀兰等大家都说完,才将那张照片推到桌子中央。
“国栋这次去谈直供渠道时拍到的。”她的指尖轻点照片上的孩子,“这些孩子,每天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有的家里穷,连铅笔都买不起,就用石子在土地上写字。”
叶妍凑过来看,眼睛睁得圆圆的:“妈妈,他们为什么不用作业本?”
“因为买不起。”沈秀兰的声音很轻,“有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要留在家里干活。”
叶昭拿起照片,眉头慢慢皱起。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每次下乡办案,总能看到那些渴望读书的眼睛。
“你想做什么?”他抬头看向妻子。
沈秀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托人从市红十字会拿来的资助计划,我们可以个人名义捐一笔钱,指定帮助失学女童返校。”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算过了,资助十个孩子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差不多是我们火锅店三天的营业额。”
叶昭仔细翻阅那份文件,手指在纸张边缘摩挲。
他抬头时目光坚定:“好事。具体要怎么做?”
“我已经联系过了,明天就去红十字会挑选资助对象。”
沈秀兰的视线扫过全家人,“这件事不以公司名义,就我们夫妻私人捐赠,你们觉得呢?”
王桂兰第一个点头:“该帮!女孩子更要读书,不然就像我这样,一辈子睁眼瞎。”
孩子们虽然不太明白具体金额,但都支持帮助那些买不起铅笔的小朋友。
叶铭甚至提出要捐出自己的部分零花钱。
第二天一早,沈秀兰独自开车前往市红十字会。
那是一座老式的三层小楼,墙皮有些剥落,木制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
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位姓吴的中年女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办事利落。
听说沈秀兰要来挑选资助对象,她从文件柜里抱出厚厚一摞档案。
“这些都是等待资助的女童资料。”吴女士将档案一份份摊开在桌上,“最困难的在最上面。”
沈秀兰一份份地翻看,每份档案都附着一张黑白照片,女孩们大多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眼神却格外明亮。
她的手指在一份档案上停住,照片上的女孩扎着两个小辫,眼睛很大,名叫李小草,十一岁。
父亲矿难去世,母亲改嫁,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
沈秀兰轻轻吸了口气,将这份档案放在一边。
她又继续翻阅,挑选了九个同样困难但成绩优异的孩子。
每选一份,她都仔细记下名字和基本情况。
吴女士有些惊讶:“您不挑年纪小点的?大点的孩子很快就能干活了,很多资助人更愿意资助小的。”
“读书不看年纪。”沈秀兰头也不抬,“十一二岁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耽误。”
选完十个孩子,她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里面是崭新的一万元现金。
“这是第一年的费用。”她将信封推过去,“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会准时送来下一年的。”
吴女士清点完毕,开好收据,忍不住多说一句:“很多资助人都是单位名义,您这样以个人名义捐这么大数额的,很少见。”
沈秀兰收起收据:“不在乎名义,只希望这些钱能真正帮到孩子们。”
回到家已是傍晚,沈秀兰将收据仔细收好。叶昭下班回来,她给他看了自己挑选的十个孩子的资料。
“这个李小草,很像从前的我。”她的手指抚过照片上女孩的脸庞,“只是她比我更幸运,还有人愿意拉一把。”
叶昭揽住她的肩膀:“你也是在拉从前的自己。”
三天后,沈秀兰接到吴女士的电话,说资助款已经安排下去,孩子们下周就能返校。
随信寄出的还有每个孩子手写的感谢信。
沈秀兰坐在书桌前,一封封地读那些用铅笔写的信。
字迹稚嫩却工整,每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李小草在信里写道:“谢谢叔叔阿姨,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也要帮助别人。”
她将那些信小心地收进一个铁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