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目瞪口呆看着儿子,她从不知道陆清言竟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失望,却不知为何又隐隐松了口气:毕竟她自己也心知肚明,顾清池和陆清瑞回来,那个世子之位儿子就没有什么希望得到了,他如今能放得下,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种希望落空的滋味,当真难受。”花姨娘叹了口气,却终于迈动脚步,向房里走去:刚刚心中因为愤怒,只觉着周身燥热无处发泄,然而儿子这么简简单单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却让花姨娘的火气瞬间消散,于是立刻被隆冬寒气冻得打了个冷颤。
“娘也不用难受。您看三弟从边疆回来,那个之前只会吃喝玩乐凌虐房里人的纨绔变成了什么样?哪个见到他的人不竖大拇指,夸他一句脱胎换骨?儿子没有他的武功,更没有大哥那样文武双全,但我先前的诗词歌赋,连先生也说不错的。这几天耐着性子看了几篇八股文,虽然枯燥,却也有些心得。大哥和我说,八股只是科考的敲门砖,用过便可丢弃,真正有用的学识乃是从那些经史子集里学为人处世之道,行万里路实现自己心中抱负,为百姓谋福。儿子听了,很是觉得振奋,从此后想要踏踏实实学习经史,出去开开眼界,等到学问成熟了,再去科考场上搏一把。”
陆清言说到这里,见花姨娘身子微微一晃,便连忙上前扶住她,轻声道:“娘,儿子想像三弟那样,不依靠阴谋诡计,就靠着自己的能力,为娘堂堂正正赚一个诰命加身。”
“好……好好好!三少爷是用一条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才换来了今天的醒悟。我儿如今没用我担惊受怕,就能有这番出息,我高兴,我高兴得很。过去是娘错了,你没有跟着我走错,这是老天保佑。”
花姨娘这一回是真的激动哭了,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愧疚,想一想当初蓝姨娘回来时洗尽铅华的模样,她不禁抬头看了眼繁星满天的夜空,喃喃道:“快二十年了,我肚子里脑子里何尝不是转着那些没办法告诉人的主意?如今想想,真是白白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好在今日有二少爷这番话,能够让我幡然悔悟,好,这真的是太好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如同木偶一样按照唱礼官的吆喝做出各种动作的沈明珠可总算是听见了这一声喊,她直起身来,只激动地险些喜极而泣:可总算是完事儿了。谁知道这个婚礼会这么繁琐来着?如果将来顾清池这家伙敢负了自己,离婚后就再也不结婚了,这一次就去了半条命,再有一次,还不得把老命给搭上啊。
好不容易走到洞房,屁股一沾上床,沈明珠就不管不顾地一头往床中央倒下去,却在脑袋眼看就要挨上床铺时被顾清池及时拉起,只听他惊叫道:“明珠,你做什么?”
“让我躺一会儿吧,真累得不行了,我昨天一天一夜没合眼啊。”
沈明珠微哑着嗓子卖惨,一面拼命眨眼,想挤两滴眼泪出来增加效果,不过很快就想到她这会儿还蒙着盖头,挤了眼泪出来顾清池也看不见,于是便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