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黄鼠狼来给鸡拜年了。
她藏着厌恶,不动声色的浅笑说:“承蒙大人的关心,卑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傅晟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包冰片放在小丙枕旁:“这冰片夏天可以解暑开窍,你记得要用。”他四下里看了看,挑选着不重要的闲事跟小丙东拉西扯,突然说起宅邸里伺候的人少:“这次我来就见了个小小的婢女,正顺怎么不伺候?”
小丙见他装的很真,便叹气说:“正顺溺水死了。”
傅晟一愣:“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死了。”他缓慢的摇了会扇子,见小丙心平气顺的,一时就更摸不清小丙的深浅,他让小丙好好休息,告辞离开了。
王斩走出来,把冰片扫在地上,用脚狠狠踏上去:“猫哭耗子假慈悲,他怎么有脸来。”
“他正是因为怕才更要过来看看,想知道我是否要把事情闹大。他现在心里是觉得我碍于他毕竟是我上司不敢声张,所以放心的走了。”
王斩不懂:“到底大人跟他有什么仇,他竟然到了毒杀大人的地步?”
小丙眼中有点悲叹:“好好一个读书人权毒攻心了而已,他想毒死我原是因为怕我,或许还有几分嫉妒之心,傅晟觉得我在慕兰舟跟前争了他的宠信,又怕哪天慕兰舟想起我时,我挡住了他的升迁之路。”
王斩想不通,慕大人走后连半点消息都没了,傅晟这么做真是杞人忧天啊。
又过了几天,她终于可以下地行走。
觉得中毒症状消失,便依旧去知府衙门例行班会,就当这几个月来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好在傅晟也知道收敛,表面上对她反而好了许多,动不动就给宛平一些好处,或是送她些沽名钓誉,标榜清流的书籍文章。
一直到了秋日。
她突然接了调任的旨意。
吏部的公文让她调离宛平县,即日启程前往扬州宝应县担任知县一职。
这消息十分突然,先前没有任何征兆。
她稍微一打听才知道,就在几日之前,原宝应县的知县是因为贪墨了银两被拿掉才出了个缺。
既然领了圣旨,她就让陈柳贞打点好行礼,一批批先跟着自家的商船先去了扬州。
行礼运的差不多了,就让老灶在宛平找到了可靠的买家,将商船择主平价卖掉。
赵小丙在宛平一共五年,来的时候不到十五,如今要走了将将二十。
上船的这天,傅晟带了不少人过来送行,撑着一把雨伞假惺惺说:“赵贤弟这趟去了扬州,日后我们要勤通书信。”
雨中一个粗狂的身影突然骑马赶来,小丙先是愣住了,看到是王斩后却有一丝失望。
“属下提前办好了辞官的手续,这趟跟大人一起下扬州。”
王斩牵着马上了船,老灶叔小声提醒开船的时间。
傅晟笑着说:“赵兄人缘颇好,你一个人下扬州,就带走了我宛平县大名鼎鼎的王捕头和老主薄。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扬州是个好地方,是不是?”
她其实有些疲于跟傅晟周旋,那头磅礴大雨中,突然又一片啪啪啪的踏水声音。
大伙齐刷刷扭头看去,竟是宛平县数不清的百姓,一起哭天抹泪朝着出河口走过来。
带头的人小丙也不认识,他们都未打伞,在大雨中一片片跪下来。
那个带头的老爷子看起来有七八十岁,惊得小丙赶紧下船过去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