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来到梅园,反而觉得沈楚梅这种根本算不了什么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而且将夜没出现时,她都有些希望可以见到沈楚梅的面。
一杯酒接着一杯,实在是有千言万语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借着灯光望着近在咫尺的沈大人,她又说不出什么了。
沈楚梅能看透她的心事,微微的笑了笑:“借酒消愁,看来你还是怕了。”
她眨一眨眼睛说:“卑职这次是坏皇帝的好事,怎么会不怕啊?我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前程的。况且就算捅出来,皇帝究竟能不能下定决心也是没准的事。”轻轻苦闷着:“万一皇帝权衡之后仍然觉得,修一座道观,比查处一两个贪官更重要的话——”
那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沈楚梅倒比较有信心:“不会的,当今陛下并非一个糊涂的人,他会有所权衡。”唇边一个非常玩味的笑容:“不过说起个人的前程,还真是没准的事。”
他想了想,笑着问:“你今日对皇帝说的话大概我都听说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五年前换成是你主持赈灾的大局,你会怎么做?”
她想了想说:“换成是我,或许会先上奏疏请求皇帝加固整修全恒明的重要堤坝,把那三百万两银子分为两笔,一百万专门安置老弱病残,再武装一部分年轻力壮的灾民成为兵役,剩下的两百万从赈灾银两变为修堤银,然后规定修筑堤坝的人工只能采用这次灾区内年轻力壮的灾民。”
沈楚梅点点头:“或许也是个办法,吸收的兵役可以自然维稳,而变成了修堤银两那么这笔钱就成了有账目可以实查核对的银两,方便御史的监督,把灾区的壮劳力引出来,让他们以劳工身份修筑河堤赚取银两,也就等于发放了赈济银两,还能把他们疏散开,防止民变。劳力换外省的粮食,则避免了流民对外省形成骚乱。况且用于恒明工程的银子,最终仍会流回归国库。”
她推着腮饮酒说:“堵不如疏,有能力聚在一起煽动闹事的,就是些壮劳力的年轻男丁,所以给他们活命的生计,他们也就不会闹了,只是严格禁止挪用修堤款项十分要紧。”
说完这些话,整个头脑隐隐发痛,用拳头锤了两下也是木疙瘩一样,真不该喝那么多的酒,今晚有失分寸。涨红着一张脸偷偷抬起眼帘望向沈楚梅,张口却结巴了:“沈,沈大人,我。”
温柔的手握住了她敲打自己脑壳的手:“我知道,你喝多了,有些醉。”
顺势轻轻一拉,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没关系,这里有床。”
“我没醉,呵呵,我酒量很好——”脚下飘飘忽忽,很像在踩棉花。
想起哪里不大对:“今天咱们喝的是什么酒?”
沈楚梅含笑说:“三十年窖藏的女儿红。”
难怪,虽然绵绒喷香,可后后劲如此的凶猛,真的站不住了,虽然短短的几步,随时都会跌倒,身子歪歪扭扭被沈楚梅拽着,要不然已经跌在地上如狗啃一般了。
“不不不——不”
“不什么不?来,走慢点,我扶你。”
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她醉醺醺瞟了一眼前面大帐子里的雕花木床,自己最后一次躺在上面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今天如果躺下去,会不会发生不妙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