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今夜喝的有些多,半夜身上燥热就起身找些茶来润润喉咙,开门出房,一双耳朵就听到房顶有轻轻的脚步声。他知道是从宫里就跟出来的侍卫。这几年早已经习惯了处处被人盯着的生活,瑾瑜抱着双臂暗叹,当年见忠儿做皇帝也不舒服的,怎么换成了自己处处透着别扭。
他看到赵小丙书房的灯还亮着,就想要同爹单独说几句话。
他想去前方打仗,虽然当初礼部为他选了永宁两个字,可他骨子里却只想当一个金戈铁马的皇上。用自己的一双手立下赫赫战功,开疆扩土。
赵小丙的身影模模糊糊映在窗下,似乎正埋头桌案奋笔支书什么。瑾瑜没有窍门,直接推开来走进去,只看到赵小丙披着一件穿的发旧的毛毡大氅,见到他来,就把手上书写的一本书册模样的东西合起来,在上面随手压了一枚镇纸。
瑾瑜一怔,感觉到爹爹并不希望自己去探究他在书写什么,瑾瑜也不追问,只是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坐下,酒气催的两腮发红,一时低下头,十分伤感说:“方才我在**翻来覆去想着娘,然后就想起在宫中见到那个老妖婆还要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说着,手指捏着茶杯,指头都捏的发白了。
赵小丙就走到瑾瑜身边坐下来:“你娘瞧见你今天的样子,会欣慰的,你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便说明你已经真正的长大成人。”
瑾瑜记得他听谁说过,大人讲利弊,只有孩子才讲对错,忍耐换句话说就是妥协。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埋在心里,磨去的是棱角,换来的是城府。可这样真的好么?瑾瑜双手枕在脑后,双眼放空:“我却觉得,天下人人都能活成赤子之心,这天下才能变得好呢。”
小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温温的笑着听他说话。
赤子之心四个字说的很好,赵小丙说道:“皇帝自然应该留着自己的赤子之心,虽然时时需要妥协没错,可赤子之心何等珍贵,也是永远不能失去的。”
在灯下深一句浅一句的闲聊了半晌,没想到一夜无眠。她看了看瑾瑜失落,伤感,知道是在想念他的娘亲,可她今夜无法入眠,是因为无论如何脑海里都忍不住去想,为什么沈楚梅陪着岳三回娘家的事对自己提都没提。
她以为自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此刻发觉其实她的心眼也不算大。口口声声说的,沈楚梅家中的事她会不管不问,也不在意,其实夜不能寐的酸楚正在嘲笑她的大话呢。
终于哄了瑾瑜回去小躺一会,自己托着腮又是一阵良久的呆然,呆着呆着没出息的有些想哭。
唉,唉,唉——她连腹诽都无法做到,只听到自己对自己说,唉……
沈楚梅本不打算在岳府过夜,可岳明朗似乎有意安排,让岳家所有的亲戚都挨个敬酒,用的还是十分烈性的女儿红。他的酒量其实很大,硬是强撑着,可等酒席散了,一起身,还是抑制不住天旋地转。
耳边非常清楚的听到有人说伺候小姐姑爷回房休息,岳三时不时要搀扶他,被他有点粗鲁的推开来。岳家是有意的,以后他绝不会再用这种方式补偿岳三。趔趄的走了几步,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
只是用最后一些理智吩咐准备车马他要回沈府。
就是岳家的人根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