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娘扶到自己身后,一个眼神哑巴就接了过去,自己却向那婆娘身边靠了靠,嘻嘻笑着道:
“都是一家子亲戚,您又是族长夫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讲情理的话?一会儿叫人听见,咱们田家大族名声往哪儿放呢?”
婆娘一下愣住。
她最怕老爷,凡事以夫君为大,而老爷呢又最好面子,身为族长就跟做了土皇帝似的,好处也要捞,面子也要讲,不然也不会有刚才二丫听见的那番对话了。
而二丫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外头吵什么?”
踢踢拉拉地,柴垛下又有声音,似乎有人要钻出来,婆娘一惊:
“老爷不可!咱,咱还是走正门吧。”
二丫扑哧一声笑了。
这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柴垛下咳嗽几声,忽然变得正经威严起来:“当然当然,大门是谁叫关的?一会儿拉过来,得好好杖责几下才行!”
二丫瞥了婆娘一眼,同情地看她:“说你呢!”
婆娘脸红得柿饼似的,回视二丫,眼中射出凶光:“你找死!”
二丫好像被烫,猛地向后跳开:“哎呀三娘娘,”声音大得恨不能全村人都听见:“你怎么骂人呢?我可是你侄女儿,族谱上虽没名号,我爹却是板上钉钉的田家兄弟呢!如今他没了,你就欺负起人来不成?”
婆娘心头火起,一把搡住二丫的衣领,肥手高高举起在空中,作势要打:“谁欺负你了?你还不知道欺负两字怎么写呢!”
田妈妈脸都白了,哑巴脸上也悚然变了色。
二丫却气定神闲的很。
“打人啦!族长打人啦!不过上门给他老人家请个安他就打人哪!果林也给他了,不给果子也就算了,还动手打人啊!这世道要我们娘俩还怎么活啊!”
田妈妈从来不知道,自己女儿瘦巴巴的,真叫起来却如此的中气十足。
哑巴也大吃一惊。
从前他认识的那个糊涂蛋二丫,怎么一夜间变得如此精明?
他虽口不能言,却能明显看出,二丫打在了对方的痛处,婆娘又气又恼,却不敢真的动手了。
似乎变化是忽然发生的,就在那落水的一瞬间。
不过原因到底是什么?
哑巴线条精致曳丽斜飞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视线一刻也不离二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