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想,当然是不知道的。
“您是这个家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她弯着唇开口,脸上尽是乖巧的笑意,
老太太也抬头看她,好似在等她后面的话。
姜妩沉了一声气,把碗里的药喂进老人嘴里,这才道,“可是祖母,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才都向着您、顺从您,成也年高,败也年高,您以为在您的运筹帷幄下靖安侯府应当是荣华百年,代代香火延传。可是您有没有想过……”
她语气一顿,想起了那个一声巾帼不让须眉,却死在一方困顿中的汝阳长公主。
她是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位间接逼死儿媳,让陆行昭丧母的老人家,是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阿昭这孩子从小就没娘”这句话的。
老太太眸光凝聚,还在等她的话。
她虽是不忍,却又不得不一句一句剜着老太太的心,道,“祖母,我若是夫君,是断然不会忘记这个家对母亲做的所有事的。”
所有事,所有人,只要是导致长公主缠绵病榻孤独死去的人,她都忘不了。
陆远,林鸢,还有……
姜妩意味很明显,她也知道老太太能听得出来。
还有为了保住大局,护住靖安侯府簪缨世家名声,就选择说服长公主委曲求全,默认林鸢进府的老太太。
这一双双手,无论是明刀也好,暗箭也罢,都如一把把利刃,把长公主眼里对这个靖安侯府的情分刮的一丝都不剩。
她死前,眼前只有陆行昭。
姜妩却觉得并不孤寂。
因为对于那时候的长公主来说,陆行昭便已经是她世界的全部。
整个世界都在自己面前,而没有那些乌糟糟的假心假意的人,脏了轮回的路。
这是上天对她悲苦一生的眷顾。
“夫君孝您、敬您,是为了您的养育之恩,可是也仅仅只为这个。”
眼看着老夫人已经眼神呆滞,姜妩却又下了一剂猛药。
“所以,祖母,莫要再为了口中的家族荣辱,做一时合自己心意,却让别人痛苦一生的决定了。”
她说的别人,就是陆行昭。
她知道,他对自己这个祖母的情感很是复杂。
明明知道母亲生前含着对整个靖安侯府的恨意离去,明明知道老人家起到了关键的为虎作伥的作用。
可是这么些年,老太太对他的疼爱也是真真刻在心里的。
他爱骑射,老人家就请来这京城最好的匠客,替他在府里打了一个马场,马场速成那三天里,据说连宫里的工程都耽误了进度。
他在校场训练的时候,每日晚归都能瞧见夕阳下老太太拉的很长的身影,那个老人头发花白,却总是拄着拐杖站在门前,笑着问他今日功夫学的怎么样时,他心里能不动容么?
“祖母。”
最后,姜妩叹一声气,“您想要夫君好,那得是他自己觉得好才好,您说的好……”
“不算数。”
她话音刚落,接到老太太手里的碗就“砰”一声打在了地上,老太太满目恐惧地猛睁着双眼,喉咙却像被扼住了一样地说不出话来。
“噗——”
终是吐出一口鲜血,老人家睁着枯槁的双目,慢慢倒了下去。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