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落,时嫣却笑容依旧。
倒是少见,有普通人能在自己的威慑之下依然镇定自若。
而且还是个年轻女子。
任永春点点头,“罢了,那就先去看看死者。”
任永春对陆怀安做出请的姿势,两人当先离开。
时嫣则回过身,定定地看了看黄太夫人,才问道:“外祖母怎么了,怎么不敢说出时嫣的身份?”
黄太夫人一哼,“你有什么身份?一个敢杀害舅母的女人,你以为你父亲母亲知道后还会让你留在家门祸害子孙么?”
“这样啊。”时嫣轻轻点头,不禁无奈一笑,“嫣儿还以为外祖母事到临头害怕了,怕牵扯上时家和黄家来。”
“我都这把岁数有什么可怕的?”
“不怕么?”时嫣朝前走去,冁然一笑,“那就当您不怕吧,只不过,您这替我父亲将我逐出家门的事,嫣儿自会记得问问父亲,是否黄家也能管到我时家头上。”
黄太夫人沉默地看着时嫣走出房门,才冷冷骂道:“真是跟她娘一模一样,小贱人。”
“祖母,咱们不跟去看看么,孙女怕,怕那贱人又使什么花招,害了我母亲的身体。”
“嗯。”黄太夫人点头,“走,去看看。”
黄夫人此刻已经被挪到黄家冰室上方,靠着冰寒镇着尸体不腐坏,任永春朝身后挥挥手,仵作便穿戴好上前。
毕竟是体面的大家夫人,仵作当着众人面前也不好过分,只能粗略地看了看手耳口鼻,又询问了一直在旁边的郎中。
这才回身禀报道:“回知州大人,属下查问清楚了。嗯,尸体有多处创伤,口中缺失牙齿,身体处于极度虚弱,虽然不致死,但若是身体常年虚弱之人,因此突发暴毙,也是常见的。”
“果然!果然如此!”黄善思顿时大大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站不稳直接跪下,冲着黄夫人的尸身又哭又笑道,“果然,母亲,您在天有灵,终于保佑女儿查出凶手了,母亲,母亲,您死得好惨啊。”
黄太夫人脸上也放轻松下来,虽然一直都怀疑是时嫣做的,但看她那副毫不畏惧的样子,还真差点被唬住了。
现在终于铁板钉钉,她心头的大石也就算落下了。
接下来,就该想想要如何利用这件事为她黄家谋求最大利益了。
见验尸结束,一切都如自己所猜想,任永春也放下心来,回身对陆怀安道:“世子,一切您都看见了,这一回下官一定要把凶犯带走了。”
黄太夫人却走上前,神色颇有几分愁苦,“任知州,虽然终于找到凶手了,但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世子宠爱这个妾室,老身也不想让您和世子为难。”
“黄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本官接手查了这件事,自然一切要按照律法定罪,没得商量。”任永春双手背在身后,拧着眉,声音威严道。
“自然,自然。”黄太夫人一笑,“不过老身记得大呈国法还有一条,若是苦主谅解就能一切从轻,知州大人可知此事?”
“嗯。”任永春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么多年没人用过本官都差点忘了。怎么,太夫人要为她求情,她可是害了你的儿媳妇。”
“祖母,您不是说了会严惩凶手么?”黄善思也悲切道。
黄太夫人低下头,“我如何不想严惩?唉,可毕竟,世子是老身的外孙女婿。”
“世子。”黄太夫人看向陆怀安,一脸慈眉善目,双眸里却是隐藏不住的快活,“世子请借一步说话。”
终于,终于让一切都回归正轨了,若是此地无人,她一定会大笑出来。
整整一晚上受的屈辱,终于在现在被洗刷干净。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让陆怀安低头,她要让时嫣活着而受尽苦楚、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