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林文升瞬间变脸。
时嫣轻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
“还不肯出来，难道是想让铁棋把你拎出来么？”
尾音还没结束，就见偏室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嗫嚅着，不情愿地向外面挪动着步子。
“公子。”他并没有改变对时嫣的称呼，声音有些低，不敢抬头。
林文升终于没有之前的镇定自若，手不自觉扶上旁边的桌案，双腿有些发颤起来。
这么多年运筹帷幄机关算尽，这是第一次被人看穿。
原来是这种滋味。
血脉仿佛一瞬间僵滞住了，胸口处如同凛冬的冰湖，结成一层一层厚重的寒霜。
“藩台。”时嫣视线缓慢从清落身上移回来，“世子一到河阳，你就将他请去了馆馆楼，说是接风，其实咱们心知肚明不过是插眼线罢了。”
“世子最终带走了两个人，明面上先择的潦卿才是为世子量身定做的，而后补的清落看似只是一个意外。”
“所以你心知就算我们怀疑有眼线，也应该怀疑潦卿，事实上的确如此，潦卿在府上备受关怀，而清落就被遗忘在一边，连顿饱饭都没有。”
“没人会在意一个毫无用处的孩子，也没人会把他当回事，更不会有人专门监视他。所以他就可以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房间中，突然出现在世子的书房。”
“可是藩台，你怎么会以为我们这么愚蠢呢？那天晚上如此重要，但凡能出现在桌面上的人又怎么会是人畜无害呢？”
“我想，不仅仅他们两个，你应该还准备了很多人，这才能叫万无一失。”
林文升舌尖开始发麻，卫钟还在嘴硬。
“姨娘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言乱语，不过是一个贱种而已。”卫钟冷冷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清落，“藩台怎么会在世子身边放眼线？”
时嫣不理他，目光依然在林文升身上。
“藩台，让我猜一猜您接下来会做什么。”
“无论世子想保下我，还是抛弃我，就都跟赈灾银丢失一事扯上了干系，这个时候就能轮到清落出场了。他一定不会指证世子，只会若有若无的提起一些什么，这样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人搜府了，至于搜出什么就全在藩台您的掌控之下了。”
卫钟闻言立刻又要反驳，时嫣抬手拦住，笑道：“臬台不必浪费唇舌了，我知道你是想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想要证据么，很快就有了。”
时嫣掀起眼皮，视线划过，最后，落到了丁有禄身上。
他被林文升的人押着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血色密布，吃人老虎一般。
时嫣半蹲下身子，盯着那双老眼，“丁老爷，是不是现在还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下子就乾坤倒转了？”
丁有禄不说话，眼睛依旧红得瘆人，但能看得出他很想知道答案。
这么多年他自问是尽心尽力替林文升和那边的主人做事，从来指哪打哪，像一条狗一样。
多少愤恨多少屈辱都得往肚子里咽，最多回来发泄到儿子和那群女人身上。
他都已经如此自轻自贱了，为什么都要背叛他，为什么！
时嫣轻轻叹了一声。
声音近似呢喃，“若今日伯父能来这里，一定会很失望。他的后人愚蠢至此。”
“谁是你的伯父？”沙哑的声音响起。
时嫣神色暗淡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声音放大，“丁老爷其实可以好好琢磨一下，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