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纪思禾浑身一震。
他很快就明白了时嫣话里的含义,可又怎么敢相信呢?
“蛮夷侵扰中原已逾百年,世子妃,您是否异想天开了?”
“怎么,纪大人也被蛮夷吓破胆了?”
“世子妃何必曲解下官?”
“纪大人,林文升,他欺上瞒下养寇自重的本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纪思禾剧烈地摇头,“不,这更不可能了。世子妃,除了洛川,还有数省皆是如此。别说其他省,就是前几任洛川……”
话声戛然而止。
“纪大人终于明白了?”时嫣微微一笑,“不错,你想到的不错,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约定俗成的官场规则罢了。”
纪思禾愣了一下,突然猛拍桌子,“他们怎么敢!”
时嫣好笑地望着他,“他们为何不敢?”
“百姓,蛮夷,你我,甚至当今圣上,他们怕过谁,怕只怕没钱可捞罢了。”
纪思禾仿佛瞬间抽干了精气,瘫坐下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呢?”
“天下乌鸦一般黑,说不得,以后纪大人日后也不能免俗呢。”
“绝不会!”纪思禾猛的一拍桌案,“下官虽不算什么名儒大家,但一腔报国之心天地可鉴。”
时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纪大人如此豪言壮志真让人钦佩,以后可莫要忘了,否则百姓皆要生啖尔肉的。”
纪思禾冷哼一声,“下官从不做妄语。”
“好了。”时嫣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出发,纪大人刚好能在天亮前把附近几个县转一遍。”
纪思禾怔了片刻,“世子妃,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文升私联蛮夷,横征暴敛,辜负皇恩,十恶不赦。自然是要与各县通气,集中各方力量将他逮捕归案啊。”
“这,这,世子妃,这可不是小事。此事世子可知,抚台大人可知,臬台大人,知府大人呢?”
“我说纪大人,你现在还关心他们知不知道?不如先想想若是林文升带人攻进来,那些瘦骨嶙峋的百姓还能活几个,而你,纪大人,又会成为他们刀下的第几条亡魂?”
纪思禾抿唇不言。
时嫣走到他面前,猛的一拍桌子,与此同时,屋外更声响过,锣鼓声让人心头一颤,已是二更天了。
“纪思禾,我已经同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我没耐心了。我告诉你,起来,带着你的主簿挨个县通报,让他们加强巡守,并将百姓组织起来。”
“我,我去?”纪思禾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世子妃,怎么可能,下官不过一个小小县令,谁会听我的?”
“纪大人,你可是天子门生。”时嫣拍拍他的肩膀,“你只管去,剩下的我自会解决。”
纪思禾还是迟迟不动身子。
时嫣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确实无法证实我所言为真。可纪大人,就算是假的,你去了也不过是被长官同僚骂上几句,可若是真的,纪大人,你不去,你身首异处也便罢了,你对得起这一县百姓,对得起托付一切于你的当今陛下么?”
纪思禾眸子垂下,双手交握。
时嫣突然转身讽刺一笑,“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看来纪大人还是很能适应官场的。看来我这趟是来错了,走吧。”
“不。”纪思禾叫住时嫣,“世子妃,您说得对,无论是真是假,下官都不能拿这一县百姓去赌。您信任下官,下官也应该相信您,我现在就去,来人,备马。”
“这,堂尊,您?”赵包拽着他的衣袖,怎么不一会的功夫自家知县大人就被世子妃绕进去了?
是,他是觉得世子妃还是要尊重的,不能过于轻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