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睿王轻轻一托她的手臂,好似有千斤重量一般,她完全跪不下去。
“郡主若嫁我儿,乃是下嫁,今日,老夫在此,携妻儿跪拜郡主。”
“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老睿王笑道:“郡主愿意与他前来见我夫妻二人,我夫妻二人,属实受宠若惊。”
周棉见自己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也就不努力了,她缓缓站了起来。
“我已受了你们一跪,快快请起。”
“谢郡主。”
周棉向来知道皇宫礼教森严,等级分明,但她从来不是恪守宫规的人。
如今被这一家人这么一跪,心有戚戚。
没有外人在,他们依旧该跪就跪,近乎全然效忠皇权。
难怪上辈子许丛烆宁可死在皇帝手中,也没生过反叛之心;就算她自己上辈子,也是对皇权极力推崇,言听计从。
可……可这样又如何呢?他们夫妻二人,未见盛世清明,先择山埋了忠骨。
他们的儿子呢?原本是清俊少年郎,如何成了双腿尽废的失意之人?
好在,这一切尚未发生,所有的事情还有转折的余地。
好在,老睿王并不是过分愚忠,亲自培养了雄鹰,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睿王妃开口再不叫她棉棉,更不提周家妞妞,只是郡主郡主地喊。
“王妃莫要如此,不然,日后我嫁入你家,你要如何呢?你是当我婆婆的人,叫一声棉棉,也不是不可以呀。”
“这哪儿行啊?郡主,您一日是郡主,终身是郡主,如今,恒儿未与你议亲,我们叫你棉棉,是万万不可的。”
周棉见此,知道说再多也无用,只得换了个话题:“王爷王妃打算何时搬家?”
“若真要搬走,这些尽可舍下,”睿王妃看了儿子一眼,眼睛有些发红,“我与夫君,也许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若走了,我们在这个世上,活不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娘子,莫要说这些丧气话,你说,若是为夫代恒儿去呢?”
“父亲!万万不可!此去凶险,儿子去,尚可周旋,若是您去,耗费极多。”
在座众人都明白,若是老睿王去,所要耗费的金钱物资暂且不算,要如何遮掩身份、要如何号令洛州官民?
“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即刻启程吧。”
老睿王深深叹了口气,抱了抱王妃,想了又想,终于缓慢而又坚定地抱了抱自己的独生子。
“儿啊,你此去若活着回来,定要娶郡主为妻,你若去了,爹娘,很快就去找你,到了地下,给祖宗赔罪。”
周棉看了这一场人伦剧,正在五味杂陈,忽然灵光一闪——他们是来诀别的吗?
他们分明是过来,让睿王与睿王妃帮忙想法子的呀?
“子恒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许丛烆听她这么一说,如梦初醒,“爹娘,我们过来,是想到您这儿问问,我们如何做,才能救洛州百姓,我们如何做,才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