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柠的面容蓦地跃然纸上。
魏明轩伸手轻触,即便是相隔千里,似也能真得触碰到,只是指尖落于纸上时,眼前的人影也没了。
魏明轩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是幻象,极度思念才会生出幻象。
这些日子以来,他本以为自己总算是能压制对颜晚柠的长情,此时才明白,一切只是自我欺骗罢了。
他轻柔摩挲信笺,好一阵子后,将信札放回书筒内,心下似有暗涌。
他和衣而卧,心乱如麻,在榻上辗转反侧却难以静心,耳畔也似有千锤万鼓“砰砰”奏个不停。
黄昏前,誉王一行人回府。
院子内很快传来纷沓脚步声,却不听人言。
好一阵子,魏明轩才依稀听到宋承徽先开了口。
“太公若是不信,大可以不去求这签,如今求了又说不算数,岂非儿戏?”
他言语中颇多不忿,听起来是撞了胆子跟自家老爷子说话。
“承徽!”平日里只配做夹心肉泥的宋德厉声喝道,“这是你应该跟太公说话的态度吗?跪下认错!”
“我没有说错,”宋承徽似要据理力争,“下下签就是下下签,你们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倘若如此,依我看,以后也没必要再登青城山祈福求愿了。”
客房内的魏明轩本强迫自己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倒是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誉王一家子上山祈福,却不知还求了签。
看样子这卦是没求好,徒增余事。
他自道还未成亲,誉王的家事不便插嘴,遂在榻上翻了个身。
哪料又听誉王粗声粗气道:“这蜀地就是本王的天下,不止管兵管将管百姓,天上的神仙见了老夫也要礼让三分,明珠大婚在前,竟抽出支蹇卦,老夫自然不依,若是老天说什么老夫就要做什么,这一世亦是枉为人杰!”
宋淮气呼呼吼完,挥袖而去。
宋德急忙跟在身后,一边追一边不忘返身冲宋承徽使眼色。
上有老下有小,他这个夹在中间的独子谁都惹不起。
宋承徽亦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似是不服气,反倒是一直没开口的宋明珠上前轻道:“兄长又不是不知道太公的脾气?何必在此时跟他老人家对着干呢?”
闻言,宋承徽心下一颤。
明珠是整个誉王府的明珠,自幼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疼爱,他这个哥哥对她亦是宠爱有加,兄妹俩一向相处和睦,直到魏明轩出现,才有了些许罅隙。
“明珠,”他颇有几分难言之色,“兄长这番话不好听,却是发自肺腑,除非你也跟太公一样不信天神,若如此,当兄长什么都没说。”
宋明珠欲言又止。
她自懂事以来就没怎么拜过神仙,但也懂得敬畏的道理:“明珠明白兄长是为了我好。”
“嗯。”宋承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去。
眨眼的功夫,院子内只剩宋明珠和身后的莺歌。
“折腾了一整天也累了,奴婢搀扶小姐回屋休息吧。”莺歌小声道。
宋明珠抬眸朝不远处魏明轩所在的客房门看了一眼,点点头,缓缓离去。
此时的魏明轩人已经站在了窗前,方才王府众人的话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蹇卦。利西南,不利东北,蜀地恰于西南,倒也算不上差,只是若是求姻缘求出蹇卦,确实需慎重、急不得,且须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