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轩心底反复思忖着“自知之明”四字,一时竟分不清这箴言是劝他还是劝宋明珠。
“自知之明……”他喃喃低语,眼前又浮现了颜晚柠的身影。
当朝女帝,纵使风流些又如何?纵使真得殿选男秀又如何?
一朝之主,九五之尊,哪有旁人能随意置喙的资格?魏明轩叹声摇头,不愿再多虑,只是晚膳故意缺席了王府的家宴。
王府众人亦于席间神色各异,似都有心事,宋淮更是吃了两口就将筷子放下了。
“没胃口,不吃了。”他脸上怒意未消,不愿给半个和蔼神色。
宋德不住冲宋承徽使眼色,希望他能主动认错。
哪料一向极为忌惮祖父的宋承徽竟甚是头铁,也绷着一张脸不肯言语,嚼饭如嚼腊,美味珍馐在他嘴里也觉不出滋味。
宋明珠看一老一小为她的婚事闹得如此别扭,本想像平常一样说几句俏皮话缓和气氛,却是张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反倒觉得如鲠在喉。
膳后,宋明珠并未回房休息,反倒在莺歌陪同下在自家院子里赏秋。
可夜色已至,昏暗中也看不出什么明堂。
她怔怔盯着眼前几朵残花,默声不语。
一阵秋风吹来,莺歌忙帮她披上了披风。
“小姐,后天就是大喜日子了,可万不能染了风寒,不如奴婢陪小姐回屋歇息吧。”
宋明珠没有应声,脚下也不挪半步。
她一张天真俏脸毫无喜色,一个月的功夫,竟像是成熟了许多。
“奴婢好一阵子没见小姐笑了,若是因着今日那支卦,小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莺歌看自家小姐闷闷不乐,暗自着急,只能说些体己话,望宋明珠开心一些。
“卦?”宋明珠这才想起白天在青城山祈福一事。
“对,王爷说那卦签不灵,那自然不灵,小姐万不可因为此时扰了心神。”
闻言,宋明珠勉强一笑,笑意竟带了一分惨淡。
她的太公是为誉王,老当益壮雄心仍在,他这样的人自然有底气不服天地,可这卦却是为她的姻缘而求的,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跟天抗衡呢?
“莺歌,你当真觉得那支卦不会灵验?”
“是。”
“为何?”
“这……”莺歌语噎,她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因着看自家小姐愁眉不展,才特意挑了好听的说。
“罢了,”宋明珠叹气道,“我如是这般有多久了?”
“小姐指的是?”
“强颜欢笑。”
闻言,莺歌心下一惊。
整个王府都看得出宋明珠这阵子不似以往自得,纵使这王府的千金娇蛮成性,但之前院子内总充斥着她的笑声倒也令人愉悦。
如今反倒死气沉沉的。
莺歌正要回想,却听宋明珠自顾自道:“概是从这门婚事定下之日起,我便许久没有开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