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灼心下一痛,自知在旁人眼里他不配给魏明轩提鞋,可自家老头子都这么说,他十分不忿。
“日子还长,父亲怎知日后孩儿比不上魏明轩?说到底,他是宁远侯的亲儿子,但您是太师,我哪里比他不上了!”
程灼虽贪玩,却深谙“拼爹”的道理。
程衡哭笑不得,怆然长叹。
他暂且消了一分气坐回太师椅,语重心长道:“方才魏明轩提及你的日后该如何是好,你可知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
听到魏明轩在背后置喙他,程灼怒气冲冲道:“我的日后自然是衣食无忧,他上门就为了问这个?不会是看不得我过得安生心生嫉恨吧?毕竟这一年来他都在蜀地,说到底蜀地不比金陵,他必然是在蜀地没吃到什么好果子,才故意来找麻烦的。”
程灼每多说一句,程衡就觉得自己剩下的光景少了一寸。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会有如此一个亲儿子,到底是教子无方还是天性使然他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即便是儿子不成器,他也不想看整个太师府从琉云国消失……
“灼儿,”程衡叹气道,“你若不信他是出于关心也不碍事,可重要的是,他为何这么说,你可曾想过?难道你真觉得他会对你心生嫉恨?方才你可是当着他的面挨得揍,你又凭什么能让当朝大将军嫉恨你?难道凭你爹是我这个太师吗?”
一连串发问令程灼呆愣原地。
即便他顽劣乖张,也意识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程灼皱眉不语,好一阵子惊道:“难不成我要大祸临头?”
这话总算是说的沾了几分边,可他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又能惹什么大祸呢?
平日里纵身于花街柳巷,胆子又小,至多能惹出个不体面的绯色传闻,除此之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思忖间,却听一声“咚”响。
竟是程衡取下了手上的扳指,不小心摔在了地下。
他俯身去捡时恍然大悟!
魏明轩问的不是程灼的前途,而是程家后辈的前途,而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只可能有一个原因——程家要遭殃了。
擒贼先擒王,程家遭殃,自然是程衡本人大难临头!
想明白了魏明轩的暗示,程衡倒吸冷气。
前一晚魏明轩是在女帝寝宫里过的夜。
关于这件事,他的眼线已经偷偷禀报过了。
魏明轩前脚刚从宫里出来,后脚就来了太师府探话,看样子,是女帝要动手了……
看程衡呆愣不语,程灼疑道:“父亲?”
程衡收回神,定睛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竟将手中那扳指递给了他。
“灼儿,这东西是传家用的,你留着。”
“父亲这是……”
程灼也觉出几分不寻常。
自家老爷子虽年迈,但老当益壮,在朝堂上更一言九鼎,好端端的,怎忽然将传家的东西给他了?
“你拿好,就当是护身用吧。”
“护身?”
程灼脸色一变,这话怎么听都不吉利,可程衡没再解释,拂袖而去……
另一边,魏明轩离开太师府后,登上马车赶路。
徐青低道:“将军,去铁匠铺?”
“嗯,就去秦淮河畔的铁匠铺。”
徐青手下一顿。
秦淮河畔是烟花之地,魏明轩身负将军之名,刚回到金陵就前往这种地段,若是被传出去,怎得都不合适。
觉出身下马车行缓,魏明轩直道:“无妨,你赶车前去即可。”
这么多年来,他和徐青之间早已建立深厚默契,双方不必明言,也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