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衡胡子一吹眼一瞪,身子慌乱一斜。
当着魏明轩的面,他为人父自不能手软,强撑着没上前搀扶,只对下人道:“还不快将这不知体面的废物给我送回屋里去?”
太师府的下人忙手忙脚将程灼架了起来,跌跌撞撞返身而去。
程衡长叹一口气,这才转身对魏明轩道:“魏将军见笑了。”
魏明轩刻意给了他一份体面,只道:“太师教子有方,末将亲眼所见,受教了。”
二人一番推拉,谁都没说半句心里话。
程衡这才佯装几分恍悟,殷切道:“今日魏将军来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告?”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引路。
很快,二人来到厅堂落座。
程衡特意派下人冲了上好的太极翠螺呈至魏明轩跟前,笑脸相迎的模样在魏明轩眼中,怎么看都是笑里藏刀。
“末将离开金陵整整一年,也不知这一年内,府上可一切都好?”
“甚好。”
程衡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很是悠然自得,似并没有什么烦心事。
但当今朝野上下,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他和女帝针锋相对。
二人之间一触即发,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是这暴雨来得晚了些。
但该来的总得来,若非如此,程衡也不会终日忙着笼络人心。
一个是当朝女帝,另一个是当朝太师,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程衡说完,笑眯眯等着魏明轩提及下文,可魏明轩却不吱声了。
他神情凝重几分,朝门外看了看。
太师府的下人正在忙碌,有的打热水急匆匆朝程灼那屋子跑。
有的着急忙慌往外赶,看样子是要去喊大夫,程衡却是镇定自若坐在太师椅上。
好像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似的。
魏明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忽道:“程小少爷当没什么大碍吧?我看那戒尺一下下拍下去,颇有几分阵仗。”
戒尺是程家祖传下来的,不知拍过多少人的掌心和后背了,但在程衡印象中,几十年了,好像还没有谁像程灼这样挨过板子。
怪就怪他不争气。
程家祖上积德,终于在程衡这一代坐上了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哪料后辈却是不长进,若只是循规蹈矩但依循礼数也就罢了,偏偏给他送了个程灼这样乖戾顽劣的孩子。
一想到自己千古之后程家家运难测,程衡就愁从中来。
只要颜晚柠稳坐女帝位置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心。
魏明轩一句问,牵扯出他一串忧愁。
待回过神,恰撞见魏明轩如炬目光。
那一瞬,程衡感觉自己的心思像是都被看了个精光似的,讪笑一二,尴尬中喊了下人给魏明轩准备点心。
“程太师,点心就不必了,今日我也只是顺路来太师府看看。”
“顺路?那魏将军是要去哪里啊?”
“末将告辞后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程灼日后的路,将去何方。”
说着,他双眸微眯,神情莫测。
听他没头没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程衡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