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鹿红神色,他能推断出她查到了不得了的线索,但他从来没掌握过有关鹿神族的确切消息,故也不好推断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别碰我。”鹿红站定。
气氛降到冰点,敖沄澈抓着她衣袖的手指微微弯曲,终究又松开。
“你不要这样。”一口气堵在胸口,压抑得敖沄澈头昏。
他行至半路见天色有变,龙族控风布雨的天性让他断定仙界将落大雨,他生怕冒失的鹿红淋了冷雨,一路快马加鞭刚才赶到,想着推门看看鹿红是否离去,她却先一步走出,还无缘无故说了那一大段话,于地下极府感受到的炙烤再次袭来,他身形踉跄,扶住门框。
“又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鹿红嗤笑一声,“在蓬莱是这样,到了八聚台还这样?你总是装的好像很柔弱,但你最坏了,敖沄澈,你是不是要所有人都和你一般痛苦?你才好受。”
“你疯了吧?”
“对啊,我就是疯了。你知道吗敖沄澈?你肯定知道。我不叫鹿红,我叫商映日。”
鹿红眉峰挑起,眼中流露出很强的敌意,“听到我自己说出这些话,你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在高兴,我与你一样,亲族尽失?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好笑?因为我比你要悲惨许多,你始终都清楚明了你的来处,而我,却现在才知道!
当年,老头把我从南海小岛带回来之前,有多少精怪嘲笑我无父无母无有亲族!他们欺辱我、打我、骂我,甚至在凛冬把我推进泥潭,那片泥潭是个沼泽,我怎么爬也爬不上去,我就那样在沼泽地里躺过了冬天,直到春天来了,来采药的仙娥望见我,好心拉了我一把。
可她却在我被老头捡回东来殿之后,与别人议论我,不配上东来殿。
我在南海小岛时,从未吃上过成熟的果子,那些青涩未熟的、亦或者腐烂掉地的,是我的吃食,我不清楚我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那时候每日想的,都是活下去。
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去处,我宁愿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来处!”
锋芒毕露的话语听在敖沄澈耳朵里,他却只能理解为“这么多年来,我受了好多委屈。”
鹿红流出两行清泪,可她的眼中哪儿有委屈之意?
那其中分明包含了对世间浓重的敌对与恶。
不!
敖沄澈太懂得这样的眼神,过去无数次他望着镜中的自己,都是这个眼神。
他大手一捞,将鹿红扯入怀里,双臂用力抱得紧紧的,但不知该说什么。
“我说过了,你别碰我!”鹿红奋力想要挣脱,奈何两人力量悬殊,她死死掐向玄袍肩胛,指甲都有弯折后的痛感,可玄袍好似感觉不到疼,一点儿也没放开。
“你不要这样。”敖沄澈重复道,他语气颤抖,竟类似于哀求。
鹿红从未听过他这样,她愣了一下,手上力道轻了些许。
“逗傻子好玩吗?你不会以为,现在我还吃这套吧?”鹿红闭上眼,眼泪愈发汹涌:“千年前你就是这样,你得知梨雪会在红书楼截杀我,却不愿提前同我说。你得知敖倾琳觊觎清照镜,却任由她伤了我的眼睛。你得知我上妖王峰,通信昆仑主,害我挨了鞭刑,半月下不了榻。你每次都在出了事之后,与我温声软语的说话,每次都是相同的一句话,‘你不要这样’,你有意思吗?”